第14章 乐律量刑(3 / 4)

!其杀心炽烈,源于积怨爆发,精神几近崩溃。刑鼎《具律》有言:‘论心定罪,察情量裁。’其心可诛,其情可悯,其行可哀。若论以‘谋杀上官’之车裂极刑,罚过其罪,有违‘数’理之衡!”

他转向司寇属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依律,当以‘毒杀’而非‘谋杀’论处,考量其心神耗损、事出有因,宜减等量刑,处黥面、刖足、罚为城旦舂(筑城苦役),终生不得操琴!”

“荒谬!”胥童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须发皆张,“周鸣!尔妖言惑众!听几声鬼哭狼嚎,便敢妄断人心,轻纵凶徒?乐律飘渺无凭,岂能为断案之据?尔以妖数乱法于前,今又欲以魔音惑众于后!‘律杀心,不杀手’?此等诡辩,滑天下之大稽!若按尔言,天下凶徒皆可奏一曲疯魔之音,便可脱罪减刑乎?律法威严何在?!”

“胥大夫!”司寇属吏也沉下脸,对周鸣的结论显然难以接受,“太卜之言,太过玄虚!乐律无形无质,岂能如物证般呈于堂上,供人查验?人心幽微,又岂是几根琴弦所能度量?此等‘闻心’之术,闻所未闻!若开此先例,恐遗祸无穷!下官以为,当依人证物证,按谋杀论处!”

堂内一片哗然。旧贵族们群情激愤,纷纷附和胥童。部分卿族代表也面露疑虑,窃窃私语。唯有邓析,站在角落,双眼死死盯着周鸣,又看向那具桐木琴,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思索光芒。师涓那混乱的琴音,周鸣那“闻心”的论断,如同在他心中《刑鼎驳义》的基石上,又凿开了一道通往更幽深法理迷宫的门缝!艺术能否被数学量化?人心能否被律动解构?这前所未有的争议,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面对汹汹质疑,周鸣神色不变,只淡淡反问:“胥大夫言乐律无凭。然,宫商角徵羽,五声高下,振动有数,音程协否,波频可测,此非‘数’乎?人心波澜,气血涌动,呼吸深浅,肌骨震颤,皆可影响指下轻重缓急,此非‘迹’乎?吾非以飘渺论罪,乃是以其指下流露之‘数’迹,反推其心中失控之‘势’!此与医者望闻问切,察脉象之浮沉迟数以断病机,有何本质不同?与刑吏观犯人神色之张惶、言辞之闪烁以辨真伪,又有何根本相异?不过一者观气色脉象,一者听律动数迹!若因手段新奇便斥为妖妄,岂非因噎废食,自蔽耳目?”

他环视全场,声音陡然转厉:“至于遗祸?刑鼎之立,本为定分止争,求其公义!若只重器物之证,不察人心之势,罔顾情由之别,一律施以极刑,此非律法,乃屠刀!如此行事,方是真正遗祸,使律法沦为酷吏草菅人命之工具,使刑鼎蒙尘!吾所行‘乐律量刑’,非为纵凶,实为求‘罚当其罪’之真义!使其罪与刑,得‘数’理之衡!”

“强词夺理!”胥童气得浑身发抖,“脉象、神色,尚有迹可循!尔这‘律动数迹’,虚无缥缈,全凭尔一人口舌!谁能验证?谁能复算?此非妖术,何为妖术?!”

堂内争论陷入僵局。支持者与反对者壁垒分明,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师涓茫然地听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于一场与他无关的狂风暴雨之中。司寇属吏脸色铁青,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邓析突然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司寇大人,胥大夫。学生邓析,有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以善辩闻名的年轻弟子身上。

“夫子以乐律闻心,其法虽新,其理可溯。”邓析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胥童,又看向司寇属吏,“昔者,舜帝命夔‘击石拊石,百兽率舞’。乐能感物,非虚言也。《周礼·大司乐》载,以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六舞调和阴阳之气,教化万民。乐通神明,达伦理,此乃古之明训!乐既通天人之际,何以不能通人心幽微?”

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胥大夫疑此法不可验证、不可复算?学生以为,非不能也,乃不为也!夫子能听音辨数,析律明心,盖因其胸藏天地经纬之数,手握格物析理之钥!若司寇府愿设‘音律曹’,招通晓数理、深谙乐律之士,共研此道,定其规范,明其刻度,何愁不能使‘乐律闻心’之术,如望闻问切、观色察言一般,成为堂上之公器?使其不再系于一人之口,而成为可验证、可复现之‘数’理明证?”

邓析的话,如同在沸油中投入一块寒冰。质疑声浪为之一滞。胥童瞠目结舌,司寇属吏也露出思索之色。将玄虚的“闻心”之术,变为可操作、可验证的“音律曹”规范?这想法,既大胆得离经叛道,又似乎…隐隐指向一种前所未有的可能。

堂上的争议,已从单纯的案件量刑,骤然拔升到律法依据、技术手段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