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一下,忘了咀嚼,浑浊的眼睛下意识地眯了眯,余光扫向主位;连最下首正唾沫横飞吹嘘自个儿当年在草原上如何摔跤的老兵油子孙安,那破锣嗓子也像是卡了一根鱼刺,陡然矮了下去,混浊的老眼不易察觉地朝这边瞥了一下。
这死水下的暗流,被两个字点破!
炭火噼啪炸响,映着陈参那张堆着笑的圆脸,和他眼底深处那一掠而过、几乎捕捉不到的精光。
也就在陈参吐出“兵符”二字的瞬间!
赵宸搭在膝上的右手,极其隐晦地在那玄色锦袍的宽袖深处,猛地攥紧!动作快如闪电,连衣袍的褶皱都没泛起大的波澜!他指尖原本就凝聚的那股细密寒意,如同被猛地投入滚油,瞬间炸裂!一股阴冷刺骨的冰寒之气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和狂暴在他握紧的拳心凝聚、爆开!
咔吧!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脆响!
他袖中虚握的左手上,那用来拨弄汤水的单只竹签,竟被他无意识收紧的指力,硬生生在指缝间捏成了两截!
断裂的竹签毛刺扎进他冰冷的皮肤,一丝温热的粘腻感瞬间渗出,又被那疯狂的寒气冻结!剧痛刺入神经,如同针扎!更汹涌的寒气反噬而上!一股难以压抑的腥甜猛地顶上喉头!
赵宸垂下的眼睑之内,瞳孔深处那两泓千年冰潭骤然卷起无形的风暴!但仅仅是瞬息之间,他紧握的拳,以一种近乎非人的意志力强行松开!绷紧的下颚线条瞬间缓和下来。他微微侧过头,看向几乎要将那张油脸贴到他肩膀上的陈参,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丝近乎完美的弧度。
那笑意浮在面皮上,如同精雕的玉器覆上了一层薄霜。
“陈副将此言差矣。” 赵宸的声音不高不低,恰恰能盖过附近那一小片区域的喧闹,清晰地钻入每个竖起耳朵的将领耳中。他那只刚刚捏断了竹签、正迅速结出一层肉眼难辨的薄霜的右手,此刻极其自然地抬起,从容地探向桌上那只几乎没动过的、还冒着些微热气的粗陶汤碗。
在汤碗的映衬下,他那几根指节显得尤为剔透而苍白。更诡异的是,随着他手指的靠近,那碗口边缘因汤水蒸汽形成的、细小的水珠,竟发出几声极轻微、几乎被炭火爆裂声淹没的“滋…滋”声响!
随即,那几点细小的水珠,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迅速地凝结成了一点细微的冰霜颗粒!
赵宸的指尖轻轻搭在碗口边缘一处凝结了薄冰的位置,随意地、无声地掠过。那一小片薄冰瞬间碎裂消失。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掸去一点不存在的浮尘。他脸上的微笑未变,眼神平静地扫过陈参那张开始僵硬的圆脸,继续道,语调平缓得如同在叙述天气:
“兵者,国之大事。调兵遣将,岂同儿戏?兵符之用,关乎阖关将士性命,关乎万里河山安稳。何时用,用在何处,本王自有考量,不劳副将忧心。”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不疾不徐地钉下。没有疾言厉色,却比雷霆万钧更沉、更冷、更不容置疑。那层不动声色流露出的无形威压,如同实质的冰水当头浇下!
陈参圆脸上的“醉意”彻底僵住,像一层风干了的油彩。端着酒碗的手不自控地抖了一下,浑浊的酒浆泼出来,烫在另一只手背上,激起一小片红肿,他却像没知觉。喉咙里滚了滚,似乎想挤出几句辩解或逢迎的话,但撞上赵宸那双深不见底、平静得令人骨髓生寒的眼睛,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额头上的汗珠被帐内高热蒸腾出来,瞬间又被他自己心底冒出的寒气冻结,粘腻冰冷地贴着皮肤。他肥厚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屁股在长凳上不安地蹭动了一下。
赵宸的目光平静地移开,仿佛刚才那场无形的刀光剑影只是陈参的一场醉后幻想。他修长的食指轻轻叩了叩面前粗陶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倒是这汤,”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声音里含着一丝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如同冰湖上裂开的一道细纹,“火候尚可。高朗!”
“末将在!”坐在赵宸右手边一个位置、一直沉默端坐如松的年轻将领应声站起。他叫高朗,身材精悍,方脸,眼神锐利沉稳,是赵宸心腹将领之一。
“拿去分分,犒劳今夜城墙上值守的兄弟。大寒入骨,暖暖身子。”赵宸抬手指了指那碗他自己几乎未曾动过的热汤。语气随意,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高朗大步上前,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端起那碗还蒸腾着白气的肉汤,动作干脆利落:“是!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