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顺着瓶身往下滴，他拧开瓶盖递给他，目光往走廊尽头的球员通道瞟了瞟——那里的墙壁上还贴着本赛季的赛程海报，杰西卡那晚就站在海报旁边的阴影里，手里紧紧攥着保温桶。科比意有所指地说：“有些事别憋在心里，半决赛那晚你对她的态度我看在眼里，她抱着保温桶站在角落，像只受惊的小猫，手指都冻红了，你却皱着眉让她‘早点回去’。和她好好聊聊，不管结果怎么样，别留遗憾。感情这事儿，比赢比赛还需要用心，也需要体面。”黎景辉攥紧饮料瓶，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走进了电梯。电梯下降时，镜面倒映出他带着疲惫的脸，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想起半决赛失利那晚杰西卡的模样——她穿着米白色的外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递保温桶时手都在抖，眼底的星星在他说“别烦我”的瞬间彻底熄灭了。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漫上来——那碗当归鸡汤他后来热了三次才喝完，鲜美的味道里全是她的细心，当归的药香混着枸杞的甜，连姜片都切得薄薄的，怕他嫌辣，可他当时却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只冷冰冰地赶她走，甚至没注意到她冻得发红的耳朵。

接下来的一周，黎景辉大部分时间都在整理行李和康复训练。每天早上九点去训练馆做肩伤康复，下午就回到公寓收拾东西。打开衣柜时，总能看到杰西卡去年送他的白色衬衫——意大利产的真丝面料，触感细腻得像云朵，领口绣着小小的湖人logo，是她特意找工匠定制的。他只在金球奖颁奖礼上穿了一次，领口的领结系了半小时才系好，全程坐立不安，生怕把衬衫弄脏，敬酒时还不小心洒了一点红酒在袖口，回来后连夜用特殊洗涤剂洗了，之后就因为觉得太拘谨压在了箱底。书桌上摆着他陪杰西卡去比弗利山庄书店买的电影剧本，封面印着《好莱坞往事》的字样，导演是昆汀，上面的批注全是“特写镜头要突出情绪张力”“台词节奏需贴合角色性格”之类的专业术语，他一个都看不懂，只在扉页签了自己的名字，后来杰西卡告诉他，昆汀看到签名时笑了好久，说“这是我见过最工整的运动员签名”。衣柜最底层的收纳盒里，还压着一件杰西卡织的灰色围巾，针脚有些歪歪扭扭，甚至有几处漏针的地方，她说是跟着网上教程学了一个月才织好的，冬天看比赛时可以围，结果洛杉矶的冬天最高温度都有十几度，只在一次寒流时围过一次，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收纳盒里还有其他小物件：她送的定制篮球钥匙扣，上面刻着他的球衣号码“10”；她画的战术板简笔画，把复杂的战术路线画成了卡通小人；还有一张两人在湖人主场的合影，背景是沸腾的观众席，他穿着球衣，她穿着印有他号码的t恤，笑得一脸灿烂。周五下午，黎景辉坐在书桌前，手指摩挲着那件歪扭的围巾，指尖触到粗糙的针脚，想起杰西卡织围巾时被针扎破手指的模样，终于鼓起勇气给杰西卡发了短信：“明天中午12点，唐人街的海港海鲜餐厅，我请你吃虾饺，这家的老板是我老乡，比我上次带你去的那家更地道。”第二天中午，洛杉矶唐人街被阳光裹得暖洋洋的，榕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地面拼出不规则的图案。“海港海鲜餐厅”的红木招牌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门口挂着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晃动，飘出淡淡的广式凉茶香气，隔壁摊位的糖画师傅正用融化的金黄色糖浆勾勒出篮球的形状，围观的小孩们发出阵阵惊呼，手里攥着美元等着买。黎景辉提前十分钟到了预定的靠窗位置，桌上已经摆好了青瓷茶杯，服务员刚泡好的普洱冒着热气，茶香混着餐厅里飘来的虾饺香扑面而来，勾得他想起小时候奶奶做的早茶，每次他打完学校的比赛回家，奶奶都会端上一笼热气腾腾的虾饺，说“吃了补力气，下次打得更棒”。他拿着菜单勾选时没有丝毫犹豫——水晶虾饺、蜜汁叉烧、蚝皇凤爪、干炒牛河，还特意加了一份艇仔粥和马蹄糕，都是他小时候最爱的点心，想让杰西卡也尝尝家乡的味道。杰西卡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阳光，白色连衣裙上沾着些许栀子花瓣，发梢还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色栀子，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显然是从她家花园刚摘完花过来的。她笑着坐下，拿起菜单翻了两页，指尖在“广式烧腊拼盘”上顿了顿，指甲无意识地划了划菜单边缘——那里印着油光锃亮的烧鹅图片，皮脆肉嫩的样子，她却皱了皱眉，轻轻划了过去，最终抬头对服务员露出歉意的笑：“麻烦来一份水果沙拉，少放沙拉酱，再加一杯常温柠檬水，谢谢。我胃不太好，吃不了太冰的。”

蒸笼端上来时冒着氤氲热气，白色的蒸汽模糊了窗边的光影，竹笼的清香裹着虾饺的鲜甜味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