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破碎。
凌云溪的意识,就像是沉在万丈深海之下的一粒尘埃,被无穷的压力挤压着,随时都可能彻底湮灭。
痛。
不是皮肉之苦,而是神魂被撕裂,本源被抽空的虚无感。她像一个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木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甚至连“思考”这个行为,都变得无比艰难。
就在这片永恒的死寂中,一丝微弱的,却又执拗无比的意念,穿透了层层黑暗,艰难地传递进来。
“云溪……”
“钥匙……祭品……”
“醒过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悲愤与决绝。它不像是语言,更像是一种用生命烙印下的呐喊。
是吴玄。
这道意念,如同一根细不可见的蛛丝,终于给了她那粒飘摇的意识尘埃一个可以攀附的支点。
“我……是凌云溪。”
这个念头,在混沌的识海中艰难地凝聚成形。
我是谁?
我是神界至尊,是青玄宗的太上长老,是那个……刚刚在山门前,差点被抽干了最后一滴血的……猎物。
记忆的碎片开始回笼,带着鲜血的温度和濒死的冰冷。元婴护法的狞笑,天道宗主的威压,还有自己最后引爆金丹之力,那焚尽一切的决然。
意识,终于找回了归宿。
她开始尝试“看”。
内视之下,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废墟。
曾经浩瀚如海的丹田气海,此刻已经干涸见底,地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龟裂,像一块被烈日暴晒了千年的盐碱地。
经脉,寸寸断裂。那些曾经奔流着雄浑灵力的宽阔河道,如今只剩下无数被截断的,枯萎的支流。
而气海的中央,那枚曾经金光璀璨,圆润无瑕的金丹,此刻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成齑粉。
这具身体,已经不是“重伤”可以形容。
它已经死了。
至少,对于任何一个寻常修士而言,神魂离体,金丹碎裂,经脉尽毁,这已经是死得不能再透的绝境。
但凌云溪没有感到绝望。
因为,她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
一股磅礴、精纯,浩瀚如江海的灵气,正从外界源源不断地涌入她这具残破的“容器”里。这股灵气,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青玄宗护山大阵的气息,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百倍。
灵气之中,还夹杂着许多驳杂,却无比真挚的意念。
有弟子们守护的决心,有长老们破釜沉舟的悲壮,有吴玄不眠不休的祈祷与守护。
这些力量,像无数温暖的手,托住了她即将坠入深渊的神魂。
然而,仅仅如此,还不足以逆转生死。真正让她看到希望的,是她身体最深处,那潜藏于血脉之中的,霸道无匹的力量。
混沌神脉!
在磅礴灵气的刺激下,这沉寂的神脉,苏醒了。
它没有去温和地修补那些破碎的经脉,也没有去小心翼翼地黏合那颗濒临破碎的金丹。
它的方式,是吞噬。
如同一个蛰伏在废墟中心的黑洞,混沌神脉开始疯狂地,不分你我地,将一切都卷入其中。
涌入体内的磅礴灵气,被它吞噬。
残存在经脉断口处的,属于凌云溪自己的灵力,被它吞噬。
甚至,连那股属于天道宗元婴护法,依旧在她体内肆虐的,阴冷的异种能量,也被它毫不客气地一并吞噬!
破坏与新生,毁灭与重铸,在这具残破的身躯内,同时上演。
混沌,本就是一切的终点,与一切的起点。
在混沌神脉的霸道运转下,一丝丝全新的,更加精纯,带着一丝鸿蒙初始气息的能量,开始从神脉中反哺而出。
它们没有去走那些已经断裂的“旧路”,而是在废墟之上,开辟出一条条全新的,更加坚韧宽阔的“新河道”。
这是一个无比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过程。
就在这重塑的过程中,凌云溪的识海深处,一幅画面,毫无征兆地浮现。
那是在与天道宗宗主对峙的最后关头,她从那枚缴获的玉简中,窥见的一角神界信息。
那不是功法,也不是秘术,而是一幅浩瀚的星图。
星图之上,无数星辰闪烁,但连接它们的,并非光线,而是一道道扭曲的,深不见底的“虚空”轨迹。
《虚空引灵诀》。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