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控制着水源、食物渠道的黑帮也看他不顺眼。我……能帮的很有限。”
云凌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能预见这个充满理想和勇气的年轻人的结局。在这样一座吞噬一切光明的城市里,试图点燃火把的人,往往第一个被黑暗吞噬。
李星河……这个名字,似乎在未来的某段“记忆”或“知识”里,与那场轰轰烈烈的、席卷联邦的“大革命”联系在一起,是被追认的“早期牺牲者”和“精神象征”之一。
而现在,这个未来的“象征”,还活着,还在这污浊之地艰难地呼吸、学习、并试图照亮他人。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云凌心头。他想做点什么。哪怕是在这虚假的记忆场景里,哪怕可能改变不了“真实”的历史(如果这真的是他过去记忆的投影),他也想……尝试留下一点不同的印记。
然而,命运(或者说,这个创伤记忆场景的固有逻辑)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
几天后,当云凌再次“偶遇”武相,并下意识地走向“锈铁峡谷”区域,希望能再“偶遇”一次李星河和小玲时——
还未靠近那片熟悉的棚户区,一种不祥的、令人窒息的气氛已经弥漫开来。
空气中飘荡着比平日更加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
原本就狭窄污浊的街道上,聚集了不少麻木或带着病态兴奋的流放者,他们围成半个圈,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什么。
云凌和武相的心同时一紧,快步挤了过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幅足以让任何尚有良知的人心脏骤停的景象——
就在李星河那间低矮的棚屋前,那根歪斜的、用来悬挂破烂照明灯的铁杆(如果那能叫路灯的话)上……
一具瘦削的、布满新鲜鞭痕和烧伤痕迹的尸体,被粗糙的绳索吊着脖子,悬在半空。
尸体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但依稀能辨认出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制服。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但云凌和武相都瞬间认出了那身形。
李星河。
在尸体下方,瘫坐着那个名叫小云的小女孩。她脸上不再是脏污,而是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而不停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几本被踩踏撕烂、沾满泥污的书——正是李星河棚屋里的那些。
而在不远处,那个干瘦的男人——小玲的“父亲”王叔,正靠在自家棚屋门口,手里拿着半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劣质酒,眼神浑浊,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解气的扭曲笑容?仿佛吊死一个“不安分”的邻居,是一件值得庆祝、能让他在这地狱里稍微“挺直腰杆”的事情。
四周的人群沉默着,或麻木,或畏惧,或幸灾乐祸。没有人上前,没有人说话。
武相的身体僵硬得如同铁铸,面罩下的呼吸声粗重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警棍,指节发白,但最终,他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具悬吊的尸体,还有那个哭泣的小女孩,以及那个畜生般的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凌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
几天前,那个还在温和地教小女孩认字、眼神清明、棚屋里堆满书籍的年轻革命者……
几天后,就这样被像垃圾一样吊死在了路灯上。
而原因,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不安分”,因为他试图在这片绝望中保留一丝人性的光,因为他碍了某些人的眼,或者……仅仅是因为,那个畜生父亲需要一个发泄和向黑帮“表忠心”的替罪羊?
历史……或者说,这残酷记忆场景的走向,以一种最冰冷、最直接的方式,碾碎了云凌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或许能改变什么”的奢望。
先驱者倒在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火焰尚未点燃,便已熄灭。
留给世界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个哭泣的孤儿,几本被践踏的书籍,和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云凌站在那里,看着那晃动的尸体,看着哭泣的小玲,看着武相那压抑着巨大愤怒和悲哀的背影,再看向周围那些麻木或残忍的面孔……
他终于无比真切地、刻骨铭心地理解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对“克尔三号”、对地球联邦旧时代最深沉的恐惧与憎恨,究竟源自何处。
不仅仅是自身的苦难。
更是因为,他亲眼目睹过,美好如何被践踏,理想如何被扼杀,善良如何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