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时间仿佛凝固了。唯有血海那粘稠、缓慢的起伏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混合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腐臭以及黑色巨石散发出的冰冷霉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叶的刺痛感。远处,那扇巍峨如山、通体由暗红血肉与漆黑骨骼交织而成、表面禁锢着无数永恒痛苦灵魂的内门,如同沉睡的灭世凶兽,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终极威压,仅仅是望上一眼,就足以让勇气溃散。
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洛川的脚步声,沉重而坚定,在空旷的码头上敲击出清晰的回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生死边界线上。他的身影在那扇通天巨门的映衬下,渺小得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但脊梁却挺得笔直,一种破釜沉舟、百死无悔的决绝气势,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奇异地稳住了身后伙伴们几乎崩溃的心神。
无需多言,伙伴们如同最精密的齿轮,瞬间啮合,各就各位。晏秋与南吕,一左一右,如同两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扼守在码头通往那摇摇欲坠骨桥的唯一路径。晏秋双足微微分开,沉稳落地,土黄色的魔力光辉在他体表隐隐流转,仿佛与脚下冰冷的巨石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给人一种他已然扎根于此、与码头融为一体的厚重感。南吕则周身隐隐有赤红色的火苗跳跃,蜥蜴竖瞳收缩成危险的针尖,死死锁定着那片死寂中暗藏汹涌的血海,仿佛随时能喷发出焚尽一切的怒火。石爪与泽鳞,则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一左一右拱卫在祭坛两侧,泽鳞粗壮的尾巴紧贴地面,感受着最细微的震动,石爪手中的空间短刃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感知着周遭空间的稳定性。霜见的身影,在众人视线微微一花的瞬间,已如同真正的幽灵般,融入了祭坛旁最浓重的阴影之中,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唯有那柄紧握的短刃刃锋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寒光,显露出她极致的警惕。景风轻盈地跃上一块稍高的礁石,淡青色的风元素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环绕着她,扩展着她的感知,成为团队最敏锐的耳朵和眼睛。连灿站在稍靠后的位置,面容肃穆,手中的光系法杖顶端,柔和而坚定的圣光已开始凝聚,如同一盏在无尽黑暗中点亮的小小灯塔,随时准备撑开守护的壁垒。兰月半跪在昏迷的月宝身边,双手虚按,翠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光芒如同最温暖的溪流,持续不断地注入月宝冰冷的身体,与那顽固的毒素进行着无声却激烈的拉锯战,她的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这种高强度的净化与滋养消耗巨大。维夏盘膝坐在不远处,双目紧闭,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周围空间波动的感知中,他是预警的关键。幽影则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脸色惨白如纸,胸膛剧烈起伏,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调息,试图恢复一点点可能派上用场的精神力。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聚焦在洛川身上,聚焦在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老祭坛上。
祭坛静静地矗立在码头边缘,紧邻着那深不见底的虚无深渊。它由与码头相同的、触手冰冷刺骨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呈完美的圆形,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刻满了密密麻麻、比周围区域更加古老、更加扭曲的暗红色符文。这些符文不像后天雕刻,反倒更像是以某种强大存在的凝固血液为墨,书写下的亵渎篇章,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残余,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恐怖仪式。祭坛中心的那个巴掌大小的凹陷,边缘光滑得异乎寻常,内部似乎还有着极其细微、与洛川手中信标令牌上的纹路隐隐对应的刻痕,仿佛专为它而设。
洛川在祭坛前站定,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那两件关乎所有人命运的信物——那枚因能量消耗而光泽黯淡、此刻却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传递着清晰指向性的信标令牌,以及那颗灰暗如普通石子、却蕴含着他源自永夜的本源之血与力量的魔魂血珠。他的眼神复杂,有对未知的凝重,有对伙伴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近乎疯狂的冷静与决绝。成败在此一举,生死悬于一线,他已无路可退。
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冰冷空气,将脑海中所有杂念——对月宝安危的焦灼、对前路未知的恐惧、对伙伴责任的沉重——全部强行压下。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最冷的寒冰,又如同最烈的火焰,锐利得仿佛能刺穿虚妄。
没有犹豫,他伸出手,动作稳定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连番恶战、几近虚脱的人。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暗红色的魔魂血珠,轻轻放入了祭坛中心那个深邃的凹陷之中。
就在血珠与凹陷底部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