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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萦绕的烧焦痕迹,让他耷拉着的脑袋猛然清醒了过来。
感受着身上的那暖烘烘的感觉和逐渐清晰的视线,书生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那仅存的手臂伸手就要向怀中抓去,却被那汉子一把摁住。
他奋力挣扎,但那虚弱的身体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反而让汉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老蒯!你...!?”
“我一路护你到此,不是看着死在这半路上的。”
那声音干哑而沉闷,隐约之中,似乎还带着丝丝痛楚。
“要死,也得把事办完再死。”
书生循着鼻尖焦糊味的来源,转动着目光,在看到雪地上的点点灰迹之时,他身体猛然一颤。
抑制不住的情绪自他心中涌出,一声声愤怒的怒吼从他口中吐出:
“老蒯,他不值得!他不值得!”
书生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老蒯身上最后一张保命的符篆。
失去了长剑的调和,煞气入体的痛苦,全靠着这张符篆镇压。
他见过老蒯与那长剑交修出错,体内煞气发作之时的样子,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至今还历历在目。
失了长剑,如今在没了这张符篆,老蒯早晚会死在痛苦中死去。
老蒯闻言没有说话,他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只是默默的背着书生,一步一步的向着那留方山的山门走去。
半晌,风雪之中传来老蒯沉闷的声音:
“我还活着,先生死了。”
留方书院。
午时已末,即便是夫子,也不可能无休止的将时间拖下去。
广场之上的嘈杂之声,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即便是山长和主事同时出面,都无法压下学子们的不满。
两人的解释,甚至让那些学子高呼是书院从中作梗,不让他们面见夫子。
无奈,西明只能再次去那角落之中,躬身道:
“夫子。”
事已至此,根本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夫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那青衫身影缓缓转过头,道:
“走吧。”
供桌前方。
山长和主事早已经手持礼器各自就位。
随着钟声敲响,夫子换了一身华丽的祭礼服,在西明的引导下缓步而来。
净手,焚香,在祭文即将展开的那一刻,面对着诸多学子的夫子,忽然浑身一颤。
风雪呼啸之中,一声怒吼自山门之处传来:
“周子让!你可还记得孙裕之否!”
突如其来的愤怒吼声,如同炸雷一般,响彻了整个广场,直接打断了夫子祭天的过程。
引得广场之上,本在肃穆以待的一众学子,全都愤怒的闻声望去。
在这风雪之中,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好不容易等到了夫子祭天,眼看讲学就要开始,竟敢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至于周子让是谁,孙裕之又是谁,没有人在乎。
甚至连那山长和主事,都以为是前来求学的学子相互之间在闹矛盾。
所以当看到山门之前,那两个如同乞丐一般,站在风雪之中的身影之时,在场之人眼中的愤怒,更是到达了极点。
区区两个乞儿竟敢找上留方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夫子祭天。
唯独站在夫子身边的西明,在看到那山门之前站着的两人之时,脸色微变。
“完了。”
西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那说话的书生是何人,却认得那个扶着书生的汉子,更是知道今日讲学为何延迟了如此之久。
这两人专门挑在夫子祭天之时出现,今日之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在西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书院主事那充满怒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何人在此大声喧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却见风雪之中,两道身影缓缓越过山门,一步一步的向着广场走来,目标直指广场后方的祭坛。
那身形虽然狼狈无比,步伐也是踉踉跄跄,却是无比的坚定。
祭坛一旁,书院主事见状将眉头一皱,这两人的目标似乎并非是广场之上的某个学子。
他眸光扫过广场之上,看着一众学子那愤怒的目光,沉声道:
“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