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想象的更为缜密,更为黑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那片刚刚被丈量过、却依旧沉默的田野。
田埂上,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农户正远远地观望,眼神麻木,如同田里的稻草人。
他们是被“飞洒”了虚粮的苦主,也是张承宗可能用来“抗税”的工具,更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却发不出自己的声音。
皇权欲要下乡,光有钦差节杖的凛冽和王法的威严还不够,必须撬开这“白册黑账”的铁幕,必须让这些“哑田之民”,真正敢于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站在王法这一边。
吴永年转身,对陈小莫和陈二牛斩钉截铁地道:
“不必再等县衙的‘白册’了!他们不会给。我们自己做一本‘新白册’!从石塘里开始,将所有新丈田亩、真实等则、应纳赋税,以及苦主陈述,全部张榜公布,一式三份,县衙、里甲、苦主本人各执一份,当众宣读,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记明白!同时,将此地情况,特别是胥吏监视、记录暗码之事,再次急报周都督和朝廷!”
他要将这清丈的每一个数据,都晒在阳光之下,将这基层的每一分黑暗,都暴露于煌煌天日之前。
这是一场争夺话语权、争夺民心的战争,其残酷程度,丝毫不亚于真刀真枪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