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面亦有消息,努尔哈赤已得知西南变故,近日频繁召集各部首领议事。叶赫部布斋秘密传信,询问朝廷对西南用兵,会否影响对辽东之策。”
“告诉布斋,朝廷多线用兵之力,远超他之想象。让他稳住内部,朝廷承诺的甲胄,十日内便会秘密送达。”林惊澜冷笑,“至于安邦彦、田弘遇……传令‘听风阁’西南各站,加大对这两家的渗透,尤其是其内部非嫡系子弟、对现状不满者,可暗中接触。若能令其内部分裂,或可不成而屈人之兵。”
“是。”柳如烟记下,又道,“还有一事,陈芷兰姑娘那边……韩灵儿今早来报,说她自昨夜起,眉心黑印颜色忽明忽暗,人时清醒时恍惚,偶尔会无意识说出一些破碎词句,似与‘火’、‘吞噬’、‘宫殿’有关。灵儿已加强监控,并施针稳定其心神。”
林惊澜眉头微皱:“带本王去看看。”
静室之中,烛火通明。
陈芷兰盘坐榻上,双目紧闭,额头沁出细密汗珠。眉心那道黑印此刻正闪烁着幽暗的红光,如呼吸般明灭。韩灵儿守在三步外,手中银针随时准备出手。
见林惊澜到来,韩灵儿轻声道:“王爷,她从昨夜子时起便是这般状态,但体内气机并未暴走,反而……有种奇异的收敛感。我问她感觉如何,她只说‘看到了更多碎片,正在尝试拼凑’。”
林惊澜走近,凝神感知。确实,陈芷兰体内那股原本狂暴混乱的“火种”气息,此刻虽仍危险,却多了一丝微弱的“秩序感”——如同无数乱流中,出现了几道隐约的河道。
忽然,陈芷兰眼皮颤动,缓缓睁开。
她的眼眸深处,竟有一瞬闪过两点极细微的金红色火星,转瞬即逝。
“你……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清明,“我好像……找到了一点方法。那些‘火星’之间的争斗,可以引导,让它们相互消耗、融合……最后剩下的,会‘安静’许多。”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火苗,竟缓缓浮现,在其掌心三寸处静静悬浮,不再狂躁跳跃,而是如烛火般稳定燃烧。
“虽然只能控制这么一点,而且非常耗费心神……”陈芷兰脸色苍白,却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但至少证明,这条路,走得通。”
林惊澜看着她掌中那缕温顺得反常的黑火,心中震动。这幽冥火种之暴烈,他是亲身体验过的。陈芷兰竟真能在月余时间内,初步引导其力,此女心志之坚、悟性之高,实在可怕。
“看来方主事破格入朝,对陈姑娘亦有激励。”林惊澜意味深长道。
陈芷兰笑容微苦:“清荷妹妹是凭真才实学,心怀苍生,得王爷赏识。我乃戴罪之身,身负邪物,唯有将其化为有用之力,方有立锥之地。王爷放心,芷兰自知身份,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将来若火种可控,能以此残躯,略赎前罪。”
她掌中黑火悄然熄灭,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林惊澜沉默片刻,道:“你好生休养,循序渐进,不可冒进。韩灵儿会全力助你。至于将来……且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离开静室后,林惊澜独坐书房,看着墙上巨幅的坤舆全图。
西南播州之地已被朱笔圈出,辽东建州卫亦有点标记。西北虽暂平,但方清荷提及的吏治、田亩问题根深蒂固。东海之外,周王残党未清。朝堂之上,新政推行步步维艰。而今,又多了一个正在与邪异火种搏斗的前朝贵妃……
“多事之秋啊。”他轻叹一声,目光却越发锐利,“也好,便让这烽火,烧得更旺些。待尘埃落定,方见真金。”
窗外,暮色渐合。京城的灯火次第亮起,而千里之外的西南群山之中,战争的阴云正滚滚而来。
慕容婉的“惊澜军”,即将再次展现其惊澜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