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时,正是一夜中最黑暗、最寒冷,也是人体最疲惫、警惕性最容易松懈的时刻。浓重的夜色如同厚重的墨汁,泼洒在武汉东北郊的丘陵地带,吞噬了所有的轮廓和细节。只有冰冷的夜风,不知疲倦地掠过焦土和残骸,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偶尔卷起细微的尘土和灰烬。
在鹰嘴崖与黑石岭之间的那条相对平缓、便于机动的谷地结合部后方约两公里处,中国军队刚刚仓促构建的第二道防线阵地上,官兵们正强忍着刺骨的寒意和汹涌的睡意,蜷缩在新挖的、散发着泥土腥气的战壕里。他们是朱赤紧急调来的那个步兵营和装甲突击连,加上原来结合部守军残存的部分兵力,总共不到一千人,却要防守一段近三公里宽的区域。
阵地构筑得十分仓促。反坦克壕只挖了一小段,深度也不够;铁丝网和鹿砦稀稀拉拉;机枪火力点大多是利用天然岩石和匆忙堆砌的沙袋构成;为数不多的几门战防炮和从系统兑换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被部署在几个关键路口和制高点上。官兵们虽然疲惫,但眼神里都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决绝,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可能是阻挡日军钢铁洪流的最后一道屏障。
营长赵德柱,一个四十出头、面容粗犷的老行伍,正沿着前沿战壕低声巡视,不断给士兵们打气:“都精神点!把眼睛给我瞪大喽!鬼子的铁王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轰隆隆开过来了!咱们身后,就是鹰嘴崖、黑石岭几千弟兄的后路,就是武汉!咱们这儿要是垮了,整个防线都得崩!明白吗?”
“明白!”士兵们压低声音回应,搓着冻得发僵的手,检查着武器,将手榴弹的后盖拧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时间在紧张和寒冷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凌晨四时,天色依旧漆黑如墨。突然,远方日军阵地的方向,传来了一阵低沉而密集的、不同于往常炮击准备的轰鸣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沉重,仿佛有无数头钢铁巨兽正在苏醒,开始迈动沉重的步伐!
“坦克!是鬼子的坦克!好多!”前沿观察哨声嘶力竭的喊声通过简陋的电话线传遍了阵地!
紧接着,日军进攻出发阵地方向,升起了几发耀眼的照明弹,惨白的光芒瞬间将结合部前沿照得如同白昼!光芒下,只见数十个庞然大物,排成楔形攻击队形,正喷吐着黑烟,轰鸣着向中国军队阵地碾压过来!那是日军第九师团集中起来的超过三十辆“九七式”和“九五式”坦克,以及更多的伴随装甲车!坦克后面,是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般的日军步兵!
钢铁洪流,真的来了!而且比预想的更加凶猛!
“进入阵地!准备战斗!”赵德营长的吼声在阵地上空回荡。
中国军队阵地上的轻重机枪、迫击炮率先开火,试图阻拦日军步兵的跟进。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溅起一溜溜火星,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却难以造成实质性伤害。日军坦克的主炮和机枪则开始猛烈还击,炮弹和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向中国军队的阵地,刚刚构筑的工事在钢铁的撞击下显得如此脆弱。
“反坦克炮!瞄准领头的坦克!开火!”
“铁拳小组!靠近了打!打侧面和履带!”
部署在阵地上的几门37毫米战防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命中一辆“九五式”坦克的正面装甲,却只是留下一个凹痕,未能击穿!日军的坦克经验丰富,行进间不断进行短促停顿射击,精准地压制着中国的反坦克火力点。
“轰!”一门战防炮被日军坦克主炮直接命中,炮位瞬间被炸飞,炮手血肉模糊。
“铁拳”火箭筒手们试图利用地形靠近,但日军坦克有步兵严密掩护,加上坦克自身的机枪扫射,靠近的过程异常艰难,伤亡惨重。偶尔有一两枚火箭弹命中日军坦克侧面,引发爆炸或使其瘫痪,但无法阻止整个装甲集群的推进。
钢铁的履带无情地碾过仓促布置的障碍物,碾过浅浅的反坦克壕,一步步逼近中国军队的主阵地。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不能让他们突破!用手榴弹集束!爆破筒!上!”赵德柱红了眼睛,亲自抱起一捆集束手榴弹。
一些悍勇的士兵,身上绑满手榴弹或手持爆破筒,跃出战壕,在战友火力的掩护下,迎着枪林弹雨,向咆哮而来的钢铁巨兽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为了武汉!杀——!”
“小鬼子!老子跟你拼了!”
惨烈的景象不断上演。有的士兵在冲锋途中就被机枪扫倒;有的成功靠近坦克,拉响炸药,与坦克同归于尽,化作一团耀眼的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