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摩擦、石块碰撞的声音。朱赤一边挖,一边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解:“战壕不能直通通的,鬼子一挺机枪就能封死。要挖成这种拐弯,这叫‘交通壕’,方便运动,也不怕直射火力。”“这里,留一个射击台,前面稍微修低一点,这叫‘胸墙’,既能隐蔽,又能观察射击。”“防炮洞的入口要斜着开,里面最好铺点干草……”
他讲得细致,手上不停。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内衣,冰冷的棉大衣变得沉重,左臂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士兵们最初只是机械地跟着做,但随着朱赤的讲解和示范,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有了一点亮光。这个人,好像真的懂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
劳作间歇,朱赤坐在泥地上,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几包压缩饼干——那是系统兑换的备用品,分给周围的士兵。“先垫垫肚子。”
士兵们迟疑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随即眼睛瞪大了,狼吞虎咽起来。那老兵吃着饼干,看着朱赤,终于忍不住问:“长官……您……到底是哪部分的?从来没见过您这样的长官……”
朱赤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从武汉撤下来的?”
老兵点点头,神色黯淡:“原来……是第七十四军的。武汉突围时打散了,收容到这里补充进来的。”
第七十四军!朱赤心中一震,那正是他曾经一手带出来的部队!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士兵,虽然面目全非,但那眼神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属于那支英雄部队的坚韧印记。
“第七十四军……是好部队。”朱赤的声音低沉了些,“在南京,在武汉,都是好样的。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这副样子?”
老兵苦笑:“长官,部队打散了,心气就散了。到了新地方,长官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吃的穿的用的,都紧着他们的老底子。我们这些‘外来的’,就是填壕的命。活着一天,算一天。”
“填壕的命?”朱赤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压过了细雨的声音,“谁的命不是命?!第七十四军的兵,什么时候认过命?!南京雨花台,你们的前辈,面对鬼子的飞机大炮坦克,他们认命了吗?!武汉外围,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他们死战不退的时候,认命了吗?!”
他的声音并不十分洪亮,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士兵们都停下了咀嚼,抬起头看着他。老兵的眼神剧烈波动起来,那几乎被磨灭的番号荣誉感,似乎被这几句话唤醒了些许。
“我现在告诉你们,”朱赤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麻木或茫然的脸,“没有什么‘外来的’、‘自己的’!到了第九战区,拿起枪打鬼子的,就是兄弟!就是同袍!你们的命,不是用来填壕的,是用来杀敌的!是用来在这湘北的山河里,给鬼子造一座他们爬不出来、烧死他们的熔炉的!”
他走到那挺歪斜的马克沁重机枪旁,用力拍了拍冰冷的枪身:“这枪,是好枪!但放的位置不对!应该移到那边那个土包侧面,形成交叉火力,控制前面那片洼地。子弹少?那就一颗子弹要有一颗子弹的用处!练好瞄准,等鬼子进了五十米再打!没有重机枪子弹,就用集束手榴弹,用地雷,用刺刀!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蹲在泥水里等死!”
他环视四周,指向那些简陋到可笑的工事:“这些东西,保不住你们的命!从今天起,你们要自己救自己的命!把战壕挖深,把防炮洞修牢,把射击位置选好,把你们的枪擦亮!你们连长不管,营长不管,我管!我,第九战区司令长官朱赤,今天就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只要我朱赤还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一支抗日的部队,因为得不到应有的补给和指挥而白白牺牲!但也要求你们,拿出第七十四军当年的骨气来,别他妈像个娘们一样在这里自怨自艾!是汉子,就拿起家伙,把该干的活干好,等着鬼子来,然后狠狠地揍他们!”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士兵们彻底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和他们一起挖战壕、满身泥浆的年轻人。老兵手里的半块饼干掉在了地上。
“您……您就是……在武汉……”老兵的声音颤抖了。
“对,是我。”朱赤看着他,也看着其他士兵,“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即按照我刚才说的,加固阵地!我会派人送来一些工具和粮食。但更多的,要靠你们自己的双手!第七十四军没有孬种,别让我失望,别让那些死在南京、死在武汉的弟兄们失望!”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小陈等人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和急促的动员声。老兵第一个跳了起来,嘶哑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