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前往了天机城。

这里是墨家的地盘。

可今日不同往日的宁静。

江白找到了雪女，和她说明了来意后。

对方眉头紧锁，说要等守住天机城再谈。

城墙的震动，顺着脚底板，一下下传到心口。

闷。

让人喘不过气。

高渐离一身白衣，站在窗边，背影孤峭得像一把出了鞘的剑。

城外，秦军的黑色潮水正一波波拍打着天机城这块摇晃的礁石。

“江先生。”

他开口了，嗓子有些哑，却依旧清冽。

“城外的秦兵，劳你出手。”

江白正百无聊赖地靠着根柱子。

闻言，他慢悠悠地站直了身子，扯了扯嘴角。

“帮你杀人？”

他踱步到高渐离身边，朝窗外瞥了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热闹。

“高统领，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江白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

“我，是来救人的。”

“不是来当打手的。”

空气瞬间凝固。

高渐离的肩膀绷得死死的。

“他们是暴秦的鹰犬！”

“那又如何？”

江白摊开手，满脸的无所谓。

“就算他们是天王老子，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我的任务清单里，只有雪女姑娘一个人的名字。

至于别人的烂摊子，抱歉，我没兴趣收拾。”

这话说得太直白，太难听。

简直是把高渐离的脸扔在地上踩。

高渐离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握着水寒剑的手，指节泛白。

良久。

他忽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江白，重新望向窗外那片血与火。

“不帮忙，就算守不住天机城，我们也能逃出去！”

嘴上说得轻松。

可雪女看得分明。

他的手，已经把剑柄攥得咯吱作响。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

他明明是个悲剧人物，却总能在最虐的时候冒出点冷幽默。

荆轲走的那天，高渐离在易水边弹了整整一夜。

琴弦断了一根又一根，手指血肉模糊都不觉得疼。

打那以后，他的琴就变了调，温柔里藏着杀机。

就像他这个人，冷硬外壳下裹着一颗滚烫的心。

墨家弟子们都说，高统领弹琴的时候千万别靠近，指不定哪段旋律就能要人命。

那把水寒剑也是怪，出鞘时寒气逼人，剑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能结冰。

可偏偏使剑的人，心里揣着一团浇不灭的火。

天明那小子总抱怨高叔叔教剑法太严厉，动不动就挨训。

他哪知道，每次训完他，高渐离都得对着荆轲的牌位喝一宿闷酒。

你爹当年可比你聪明多了。

这话他说了不下百遍，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

雪女是最懂他的。

别人看他冷若冰霜，只有她知道他手心有多烫。

机关城被攻破那天，他抱着受伤的雪女杀出重围，白衣染得通红。

那会儿他眼神凶得吓人，手上却温柔得要命。

给雪女包扎时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

你要是敢死，我就把琴砸了。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傻子都听得出这里头藏着多少情意。

这时，城墙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头顶的梁木落下簌簌的灰尘。

守不住了。

雪女的心沉到了底。

她快步走到江白面前，一双美丽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哀求。

“江先生！”

她的声音带着颤。

“求您！”

“求您把他...把高渐离也带走,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