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彭城上空。扶苏伏在城墙内侧的阴影里,手指碾着块干燥的马粪——这是黑麟卫的暗号,说明附近有楚军巡逻队。他身后,白川和三个队员屏住呼吸,甲片摩擦的轻响都被刻意压在喉间。
“左侧三十步,两队巡逻兵交叉而过,间隔刚好一炷香。”白川在他耳边低语,手里的短刀转了个圈,刀光在夜视镜反射出冷芒。这夜视镜是扶苏按特种兵手册改良的,用硝石晶体打磨镜片,虽不及现代设备清晰,却足以看清十步外楚军甲胄上的铜钉。
扶苏点头,指尖在城砖上敲了三下——这是“准备突入”的信号。他摸出腰间的绳爪,瞅准城墙内侧的排水口甩出去,爪钩“咔嗒”咬住砖缝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吱呀——”
不远处突然传来城门轴转动的声音,扶苏猛地按住白川的肩,两人同时缩回头。一队楚军扛着酒桶从城门洞出来,领头的校尉打着饱嗝,腰间佩剑的穗子都歪了:“弟兄们加把劲,霸王今晚高兴,赏的酒得赶紧送进帅帐!”
白川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用唇语说:“天赐良机。”
扶苏却按住他拔刀的手,指了指酒桶上的封条——那上面的“楚”字印章比寻常军需品的印章深了三分,边缘还有不易察觉的朱砂印记。“是项羽的私用酒,押送的都是亲信。”他扯下腰间的皮囊,往嘴里倒了口烈酒,酒液顺着喉结滚动,“跟着他们,找机会混进帅帐附近。”
五人猫着腰,借着酒桶的阴影贴墙而行。楚军显然喝了不少,脚步虚浮,谁也没注意身后多了几个“影子”。扶苏注意到领头校尉腰间的令牌,青铜质地,刻着“霸王亲卫”四个字,边角磨损得厉害——看来是跟着项羽打了不少硬仗的老人。
转过街角,帅帐的轮廓在火光中显现。帐篷前立着两排亲卫,甲胄锃亮,手里的长戟交叉成门,连苍蝇都飞不进去。扶苏停下脚步,示意队员们藏进旁边的草料堆,自己则拽了把干草抹在身上,混进送酒队伍的末尾。
“新来的?面生得很啊。”一个醉醺醺的楚军回头看他,眼里带着审视。
扶苏低眉顺眼,故意让声音带着点怯懦:“回大哥,刚从伙房调来的,第一次给霸王送酒。”他指了指自己沾着草屑的裤腿,“路上摔了一跤,让大哥见笑了。”
那楚军哈哈笑起来,拍着他的肩:“没事,进去机灵点,霸王今晚心情好,说不定赏你口酒喝。”
走到帅帐门口,亲卫拦住了他:“令牌。”
扶苏心里一紧,却见领头校尉掏出令牌晃了晃:“自己人,这小子是伙房的,手脚笨了点但干净。”亲卫瞥了眼扶苏,见他低着头,指甲缝里还嵌着草泥,便挥挥手放行了。
帐内灯火通明,项羽正背对着门口,一手按剑,一手拿着份竹简。帐中央的案上摆着个巨大的酒樽,旁边散落着几个空爵,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酒气和烤肉香。“刘邦那老狐狸,居然敢跟我提分地盘?”项羽的声音像磨过的铁块,“等我灭了韩信,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帐内突然安静下来,扶苏知道,项羽发现了他。
“你走路没声?”项羽缓缓转身,霸王剑半出鞘,剑光扫过扶苏的脸,“抬起头来。”
扶苏慢慢抬头,脸上还沾着草屑,眼神却陡然锐利如刀:“项将军,别来无恙。”
项羽瞳孔骤缩,猛地拔剑出鞘,剑风劈得案上的酒樽飞了起来:“扶苏?!你敢闯我彭城?!”
“不敢闯,怎知霸王帐内的酒,是不是比函谷关的烈?”扶苏不退反进,伸手接住空中的酒樽,仰头饮尽,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领,“听说将军要打韩信,不如咱们做笔交易。”
“交易?”项羽冷笑,剑刃抵住扶苏的咽喉,“你觉得自己有资格?”
“我知道刘邦的粮草藏在哪。”扶苏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平稳,“他在芒砀山挖了暗仓,存了够三万兵马吃半年的粮草。将军要是能拿下,刘邦不战自溃。”
项羽的剑松了半分:“你凭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要他死,你也想他死,”扶苏抬手,指尖推开剑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摊在案上,“暗仓的入口在鹰嘴崖,守军只有五百,这是布防图。”
项羽盯着地图,又看看扶苏,突然大笑起来:“好!够胆色!就信你一次!”他挥剑砍断案角,“来人,备酒!我要与这位‘朋友’共饮!”
帐外的白川听到砍案声,以为出事,正要带人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