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李世民纳霍小栓之奇谋,毅然决然,效法强秦“开关延敌”之故智。唐军精锐如潮水般有序后撤,沿途坚壁清野,焚毁无法带走的粮草,填塞水井,迁走百姓,将洛阳以东至潼关之间数百里沃野,生生化作一片白地。唐军主力则退入天下雄关——潼关之内,深沟高垒,弩箭上弦,只待敌军来攻。
那潼关本就扼守秦岭、黄河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今李世民亲率大军坐镇,更是固若金汤。唐军将士依托天险,以逸待劳,每日操练不休,士气高昂,只等联军师老兵疲。
反观五国联军大营,初时见唐军“望风而遁”,还道是李世民胆怯,个个趾高气扬。窦建德更是以盟主自居,传令三军,拔寨起营,浩浩荡荡向西推进,意图一举踏平潼关,直捣长安。
然而,行军不过数日,严峻的现实便如冷水浇头。所过之处,村舍空空如也,田亩荒芜杂乱,莫说征集粮草,便是想寻些干净饮水都极为困难。数十万大军,连带着数不清的骡马,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这股沉重的压力,几乎瞬间就全数压在了承诺“保障后勤”的郑帝王世充肩上。
起初,王世充尚能凭借洛阳多年的积蓄勉强支撑。但大军日复一日驻扎在荒芜之地,毫无进项,只有消耗,洛阳的粮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瘪下去。押粮官每日呈上的损耗清单,越来越厚,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王世充看着府库日渐空虚,心中犹如刀绞,这都是在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这一日,联军例行军议在中军大帐举行。气氛已不似月前那般同仇敌忾,反而弥漫着一股压抑和焦躁。
王世充面色阴沉,率先开口,话语中已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怨气:“夏王,诸位王爷,我军滞留此地已近一月,潼关险峻,急切难下。这数十万人马的粮草供给,日日皆由我洛阳一力承担,长此以往,便是座金山也要吃空了!想我等既为盟友,理当同心协力,这粮秣辎重之事,是否……也应按各家兵力多寡,共同筹措分担才是?”他目光扫向窦建德,尤其在那兵力雄厚的夏军身上停留片刻,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话音刚落,坐在下首的“迦楼罗王”朱粲便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他随手将啃完的羊骨头扔在案上,用油乎乎的袍袖擦了擦嘴,阴阳怪气道:“郑帝这话说的可就小家子气了!咱们大老远率兵过来,是帮谁打仗?是帮你王世充抵抗李唐,保住你的洛阳城!兄弟们替你卖命,流血流汗,让你出点粮草,怎么还心疼起来了?莫非是觉得我等不值你这几石粮食?”
朱粲生性残暴,其麾下军纪极差,常以人肉为军粮,他本人更是有此骇人听闻的癖好,此贼曾言道“鲜美无过于人肉”,足见其心肠歹毒。此言一出,帐内不少人,包括窦建德,都微微蹙眉,面露鄙夷之色。
王世充被朱粲这番毫不留情的抢白,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强压怒火,寒声道:“朱王爷!结盟乃为共抗强敌,岂是王某一人之事?既是同盟,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粮草分摊,天经地义!岂能将所有重担压于一人之身?若都如你这般想法,这联盟还有何意义?”
“意义?”朱粲咧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混不吝地笑道,“意义就是帮你打李世民!你出粮,我们出力,公平买卖!要是郑帝觉得粮食金贵,那也好办……”他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舔了舔嘴唇,“我麾下儿郎不挑食,你洛阳城中童男童女细皮嫩肉,若能献上些来,倒也能顶几日军粮!”
“放肆!”
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只见窦建德拍案而起,须发皆张,指着朱粲厉声斥道:“朱粲!你此言还是人语否?竟敢以童稚为食,简直禽兽不如!我等举义兵,乃是吊民伐罪,解民倒悬,岂可行此天人共愤之暴行?你若再敢有此念头,休怪本王不顾同盟之谊!”窦建德素以“宽厚”示人,最重名声,朱粲此言彻底触犯了他的底线。
朱粲被窦建德当众呵斥,脸上凶光毕露,反唇相讥:“窦建德!少在这里假仁假义!你自称宽厚爱民,背地里干的龌龊事还少吗?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老子是真小人,比你这等伪善之徒痛快得多!这乱世,活着便是道理,强者为尊,吃几个人算什么?总好过你一边喝着兵血,一边还要立牌坊!”
“你……你这匹夫!”窦建德气得浑身发抖,手按剑柄,几乎要当场拔剑。他身边夏军将领也纷纷怒目而视,手按兵刃。
帐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郑、夏、迦楼罗三系人马互相怒视,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坐在一旁的“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