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文明再次普照四海的开拓之君!”
“殿下!”霍小栓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震人心魄,“您告诉我,除了您,还有谁堪当此任?是更倾向于维持现状、甚至可能对突厥采取怀柔政策的建成太子吗?他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守成之君,但在这内忧外患、百废待兴的关头,他能否有魄力顶住压力,坚持横扫六合?能否有胆识持续对外用兵,开拓疆土?能否有魅力让天下英豪心甘情愿为其效死,重铸我汉家雄风?!”
“不能!”霍小栓自问自答,斩钉截铁,“唯有您!唯有身经百战、锐意进取、胸怀四海的李世民,才能做到!我杀太子,非为私仇,实为公义!为了剪除可能导致国家分裂、战略保守的祸根,为了给一位注定要光耀千古的雄主扫清道路,为了让我汉家江山不再沉沦,让我华夏血脉再次贲张于天地之间!”
“这,便是我霍小栓,一个您眼中的‘杀兄仇人’,所做的一切!我所背负的,非止王世充的怀疑,更是这时代的重担,与这民族的期望!”
一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如同狂风暴雨,席卷了老君堂。霍小栓胸膛起伏,情绪激荡。他不再言语,只是坦然地看着李世民,等待最终的裁决。
李世民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然垂下。他脸上的愤怒与杀意早已被巨大的震撼、复杂的挣扎和深沉的疲惫所取代。霍小栓的话,剥开了一切伪装,将个人恩怨置于宏大的历史与民族叙事之下,让他看到了一个远比兄弟阋墙更加残酷而真实的格局。
他想起父亲李渊在某些战略上的保守,想起大哥建成对突厥态度的暧昧,想起自己内心深处那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强烈渴望……这一切,都被霍小栓无情而精准地揭示出来。
是啊,如果没有落雁坡那一箭,大唐的未来会走向何方?他李世民和秦王府的抱负,能否实现?这个刚刚统一的帝国,能否在内外压力下生存并强大?
霍小栓说得对,他李世民,确实是被时代选中,来承担这份重任的人。而通往这条道路的起点,竟然是由眼前这个“仇人”,用一种最极端、最不容于世俗的方式,为他强行开辟的。
“你……”李世民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沉重,“你让孤……日后如何面对史书?如何面对……父皇?”
杀了他?于公,他功在千秋,其论直指核心,杀他等于否认了自身道路的正当性。不杀他?那杀兄之痛,父子之情,又该如何安放?
霍小栓看着李世民眼中的剧烈挣扎,缓缓道:“殿下无需为小栓为难。自落雁坡之后,‘霍小栓’此人,于世间便已是一个死人。今日之后,他将彻底消失。殿下心中的块垒,或可随此名一同埋葬于历史尘埃之下。”
他语气变得无比肃穆与深沉:“而殿下您,需要做的,不是沉湎于过去的恩怨情仇。而是背负着这一切——功勋与罪孽,赞誉与诋毁——毅然前行。去成为一个真正的天下之主!去击败所有内外之敌,让四海承平!去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让万国来朝,让华夏之光,照耀千古!”
“这,才是对所有人,包括对已故的建成太子,对陛下,对天下苍生,最好的交代。因为一个强大、统一、自信、繁荣的大唐,符合我们所有人,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最深切的利益与期盼。”
李世民彻底沉默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剑归入鞘中,那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堂内仿佛宣告了一个时代的抉择。他转过身,背对着霍小栓,望向门外那似乎永无尽头的黑暗,身影在摇曳的灯下拉得很长,很长。
他知道,在这场关于天下大势与个人恩怨的较量中,霍小栓赢了。不是用武力,而是用那冰冷而宏大的历史逻辑,用那对民族命运的深切关怀,彻底说服了他,或者说,彻底压倒了他个人的情感。
功过、恩怨、对错、情义……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他必须终身背负的巨网。
而他,秦王李世民,别无选择,只能带着这张巨网,以及其中蕴含的无限可能与沉重代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