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班列。堂内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静,落针可闻。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噼啪的轻响,以及更漏那永恒不变的滴水声。河套五郡的筋骨血肉、钱粮甲兵、文脉武备、民情边务,在这新年伊始的第一日,被一份份详实的数据、一条条清晰的方略,如同匠人丈量基石般,清晰而沉重地丈量出来。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无数军民的血汗与期冀;每一项规划,都指向这片塞外沃土更加深远的未来。
王康的目光,深邃如寒潭,缓缓扫过堂下济济人才。从须发皆白、老成谋国的程昱、陈宫,到锐气方刚、勇于任事的孙墨、郑淳;从沉稳干练的赵俨、杜畿,到巧思精进的马钧、郑浑;从威震沙场的诸将,到默默耕耘的屯田校尉……每一张面孔都刻印着对这片土地的责任。他的目光最终落向右侧肃然而立的诸将队列,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的质感,清晰地传遍大堂的每一个角落:
“诸军去岁征战,驱胡虏,复定襄,辛苦!今春,以休整、补员、换装为第一要务!”
“高顺、于禁、徐晃、王固!” 四个名字如同重锤敲响战鼓。
“末将在!” 四员战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甲叶轻响。
“战兵四营,去岁激战,缺额及伤退者,着兵曹、辅兵营于两月内,自屯田军、辅兵、良家子中择优补足!新补士卒,严加操练,务求三月成军!铁甲换装,” 他目光转向军器监郑浑,“军器监优先保障战兵营!一月一报进度!”
“赵云、张合、张辽、王续、王宪、王栓!” 六个名字,代表着七营骑兵的统帅。
“末将在!” 六员骑将踏步出列,气势如虹。
“六营控弦之士,亦需补足员额!精练骑射、冲阵、迂回、袭扰诸技!缴获之良驹,优先配属尔等!孤要的是一支能追亡逐北、踏破阴山的铁骑!”
“典韦!” 这个名字带着千钧之力。
“末将在!” 如同半截铁塔般的巨汉轰然应声,声若洪钟。
“虎卫重骑,乃全军之锋刃,陷阵之磐石!着军器监,再为虎卫精锻重甲百副!用料务求上乘,锻造务求极致,务必坚不可摧!此乃军令!” 典韦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重重抱拳:“诺!必不负将军厚望!”
“吕岱!” 王康看向辅兵营主将。
“末将在!” 吕岱沉稳出列。
“辅兵营两万三千众,乃全军之血脉!整训战场救护、快速筑营、粮秣转运、器械修缮诸般技艺,不可有丝毫懈怠!尔等之功,关乎全军存续!”
“谨遵将令!” 被点到的诸将,连同堂下所有武官,轰然应诺,声浪汇聚,仿佛要将屋顶掀开。一股无形的、深青色的肃杀之气,如同旌旗漫卷,瞬间充盈了整个厅堂。那是百战之师的意志,是塞外男儿的血性。
会议已近尾声,王康缓缓起身。猩红的氅衣垂落,他高大的身影在炭火映照下,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投下巨大的阴影。他目光如电,再次扫视全场,声音沉凝如朔方广袤坚实的大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诸君!今我河套五郡,民逾七十万,带甲十二万七千,仓廪实,兵甲利,城垣固,百业兴!此等气象,非复往昔流离凋敝之边陲!”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时空的警示:
“然!诸君且看——鲜卑诸部,狼子野心,其心叵测!南望中原大地,上郡、安定、北地三郡仍为胡虏所据!此绝非我辈高枕安卧之时!” 堂下文武,神色皆凛。程昱、陈宫眼中闪过一丝忧思,武将们则握紧了拳头。
王康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响在每个人心头:
“诸君当各司其职,夙夜匪懈!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务使粮秣堆积如山!砺我戈矛,锻我甲胄,固我城垣,务使武备精良如新!整训士卒,明法令,通文教,柔远人,务使军民同心如铁!” 他猛地抬手,指向堂外那苍茫辽阔、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北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阴山的屏障:
“待根基更深,铁甲尽覆,军民同心,府库充盈之日——则我王师所指,玄青旌旗所向——”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在寂静的厅堂:
“阴山之北,瀚海之滨,亦当知我河套玄青旌旗之重,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之威!”
“谨遵将令!” 满堂文武,无论文臣武将,曹监主事,院堂掌事,尽皆躬身抱拳,齐声怒吼。那声音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声震屋瓦,连炭火的焰苗都为之摇曳!
恰在此时,塞外新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