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能勤政爱民,通晓边塞风物民情,明律令,善抚循!限其半月之内,务必赴任开衙!”王康的手指重重敲在案上,“到任之后,首要四事:安民告示,招抚流亡;督促垦荒,分发谷种;修缮武备,招募县兵(维持地方治安);恢复秩序,申明法令!令其明白,上郡新附,民心初定,吏治乃定海神针,若有贪渎枉法、懈怠公务者,严惩不贷!”
城防乃安民之本!王康的视线扫向侍立的工曹掾马钧。这位以巧思闻名的工匠,脸上带着连日督造攻城器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专注。“着工曹统筹全局,征发役力,抢修上郡十城破损城垣!肤施(郡治)、白土(要冲)、龟兹(新附民心所系)三城,优先加固!征发之役力,”王康强调,“含部分新俘之青壮苦役,严加看管驱使!入冬之前,寒风骤起,土地封冻之前,需立起城防之骨架!不求华丽,但求坚固实用,能御矢石,挡冲车!马钧,汝精于营造,此事关数万军民安危,万勿懈怠!”
一道道清晰而有力的命令,如同精铁锻造的铆钉,被王康用意志的巨锤,深深地、牢固地铆进了河套六郡广袤而新附的版图之中。庞大的军政机器,在这位年轻统帅的意志驱动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起来。战争的创伤还未来得及完全结痂,便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导向了重建与复兴的轨道。梁习赴朔方、杜畿赴上郡、崔琰掌户曹、周平掌仓曹、郑川治上郡屯田、陈宫选吏、马钧筑城……每一个人都背负着明确而艰巨的任务,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啮合转动。
半月之后。
肤施郡府衙门前,新修整的广场上旌旗招展。在陈宫的主持下,新任的上郡十县县令、县丞、县尉齐聚一堂。他们中有经验丰富的老吏,眉宇间带着边塞的风霜与沉稳;也有初出崇文馆的年轻学子,脸上洋溢着激动与使命感,眼神清澈而坚定。陈宫逐一唱名,将象征权力与责任的铜印、绶带以及写有具体敕令的文书,郑重地交到每一位新任官员手中。训诫之声,殷殷期望,伴随着深秋凛冽的寒风,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仪式结束,无人耽搁,纷纷上马或登车,在亲随护卫下,星夜兼程,奔赴各自那残破待兴的治所。
几乎与此同时,深秋的寒风呼啸着掠过上郡大地。各座城池残破的城垣下,响起了工曹匠师们嘶哑却有力的号令声。数以万计的役夫,包括部分在皮鞭监督下沉默劳作的新俘苦役,喊着整齐的号子,挥动石杵,将混合了石灰的黄土一层层夯实。巨大的原木被架上缺口,土石源源不断地填入。号子声、夯土声、木石的撞击声,汇成一曲沉重而充满希望的筑城交响。荒芜了许久的田野间,新设的县衙小吏们,裹着单薄的冬衣,呵着白气,在简陋的桌案后,开始登记流民与归乡百姓,将来自朔方大仓的、金灿灿的来年谷种,小心翼翼地分发下去。那谷种落入粗糙的手掌,如同播下了生的希望。而在连绵起伏的山丘上,在那些曾被战火熏黑的烽燧残台之巅,上郡屯田军的深青色旗帜,第一次迎风猎猎飞扬,像一块块深青的磐石,宣示着新的秩序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