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敢停下,眼角余光里,身旁沉默的工友一趟趟地奔跑,耳边是工头那催命符般一刻不停的尖锐哨声。他只能把喉咙口的闷哼和那钻心的疼痛,生生地、和着唾沫一起咽回肚子里。
五点收工,天色已经透出惨淡的鱼肚白。李建国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挪回工地那间四面透风的简易板房。后腰的刺痛像藤蔓一样,已经从原点悄然蔓延至整条僵硬的脊椎。他把自己摔在硬邦邦、硌得骨头疼的木板床上,却连闭眼的勇气都没有——再过两个多小时,工地上八点的正式开工哨就要响了。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妻子周秀兰担忧的面容和那双小心翼翼为他贴上温热膏药的手,固执地在他眼前晃动,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带着哽咽的叮咛:“建国,别太拼命……身体垮了可怎么办啊?”
第二天、第三天,同样的场景如同复刻般重复上演。每一次弯腰、扛起、运送,都是对那旧伤的一次新的撞击。当李建国第三次弯下腰,试图扛起脚边一箱沉甸甸的橙子时,腰椎深处毫无征兆地爆开一阵尖锐到足以让人眼前发黑的剧痛!那感觉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楔进了他的骨头缝里!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巨大的力量瞬间抽空了双腿,他踉跄着,狼狈地向前扑去,全靠下意识猛地伸手抓住旁边冰冷的金属货架才勉强稳住身体。手里的果箱却再也抓不住,“哐当!”一声巨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箱体破裂,金黄的橙子顿时滚落一地,在昏暗中跳动着,滚向肮脏的角落。
“怎么回事?!搞什么呢!” 水果店老板闻声快步冲了过来,黝黑的脸上乌云密布,厉声喝问。
李建国脸上血色尽褪,冷汗瞬间布满额头,顺着太阳穴和鼻尖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地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印记。他强忍着几乎令他窒息的剧痛,勉强扶着货架一点点直起腰,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形发颤:“没……没事,老板,手滑了,不小心……” 他想弯腰去捡那些逃散的橙子,可每弯下一寸,后腰就像被无数把钝刀同时撕裂割扯,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