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大叔赶紧说,“你们先安顿!钥匙给你们一把,有啥事打我电话,号码在门后面贴着!热水24小时,暖气片在那边,自己调哈!”他丢下一把带着塑料牌的单薄钥匙,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充满异味的环境,临走还“贴心”地关上了防盗门。
砰的一声轻响后,狭小的三居室里只剩下五个少年,以及那挥之不去的、令人窒息的屎尿味和霉味。
王浩第一时间冲到窗边,试图打开那扇锈迹斑斑的窗户透气。窗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只推开了一条缝,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楼下小巷的尘埃和噪音涌了进来,稍稍冲淡了一些屋内的恶臭,却带来了更深重的寒意。
“妈的……这地方……还不如睡火车站候车室……” 陈骁 瘫坐在那张嘎吱作响的小床上,仿佛全身骨头都散了架,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疲惫。他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散发着异味的小厕所的方向,又赶紧别过头。
狭小的三人间里,万宇、赵启明 和张淼淼 也各自沉默地放下行李,屋内弥漫着廉价洗衣粉、陈年霉味和厕所飘来的顽固恶臭混合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气息。窗户开的那条小缝,除了带来刺骨的寒冷,对改善空气几乎毫无作用。
万宇环顾了一下这个糟糕的环境,又看了眼冻得脸色发青、满脸写着后悔的同伴们,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兄弟们,将就一下吧。外面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兜里这点钱,也住不起什么好地方了。” 他语气低沉,带着一种认命的妥协,“凑合一宿,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出发!直接去星耀找人!”
滨海市的夜幕降临得极早,凛冽的寒风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随着夜色加深,裹挟着更刺骨的寒意。勉强在“温馨之家”那股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中熬过片刻后,饥肠辘辘的几个人再也受不了了。
“走走走,赶紧出去吃点热的!饿死了,再闻这味儿我要吐了!”陈骁第一个跳起来,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狭小污浊的空间。
五个人裹紧单薄的外套,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312室。老旧防盗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股恶臭,但楼道里冰冷陈腐的空气同样让人不适。他们快步走下昏暗的楼梯,推开单元门,重新投入广场方向吹来的、刀子般的寒风中。
火车站附近的街区在寒夜里显得萧索而破败。路灯昏暗,行人稀少,只有几家小餐馆亮着惨白的灯光。他们随便找了一家挂着“热汤面”招牌的小店钻了进去。店里弥漫着浓重的油烟味,桌椅油腻,但至少暖和。几个人点了最便宜的面条,埋头吃起来,热汤暂时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吃完饭出来,时间刚过七点。天色已黑透,寒风越发嚣张。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准备返回那个令人沮丧的临时住所。
就在快走到岔向居民楼的那条黑黢黢小巷口时,旁边的景象突兀地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与周围破败寂静的环境格格不入,一街之隔的地方,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巨大的探照灯将一片被蓝色铁皮围挡圈起来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围挡上喷涂着巨大的红色字体:“宏达建筑 承建 金鼎豪苑”。
在这零下十几度的严寒冬夜,这片工地上却是一片“如火如荼”的景象!
塔吊巨大的钢铁臂膀在寒风中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混凝土搅拌车的滚筒兀自旋转着,排气管喷出浓白的尾气,瞬间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雾。
几盏大功率的碘钨灯下,隐约能看到一些裹着厚重但肮脏棉袄的工人身影在基坑边缘或尚未完工的毛坯楼框架里移动、搬运着什么。他们动作显得有些僵硬迟缓,呵出的白气在强光下瞬间消散。
更远处传来沉重的、有节奏的“咚!咚!”声,像是打桩机在持续不断地锤击冻得坚硬无比的地面。
这巨大的噪音和强光,在寒冷死寂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眼和突兀。
万宇五个人盯着那些在强光下如同剪影般缓慢移动的工人身影,他们裹着看不出原色的厚棉袄,动作僵硬地搬运着冰冷的钢筋或水泥袋。寒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扑打在工人们麻木的脸上。这幅画面,与他脑海中想象的、自己未来可能在某个遥远角落的场景,诡异地重叠了。
一个冰冷而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周小凡的事情被捅出去……如果舆论知道我们当时眼睁睁看着他……就在岸边犹豫了几分钟……” 陈骁的呼吸急促起来,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