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的肩膀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避开吴小亮的触碰,低声摇了摇头:“不了,我…… 我还有事。” 他嘴上说的 “事”,其实是早上赵建军吩咐的 —— 要把他那件沾着干涸血渍的工装外套洗干净,那是赵建军上次在车间跟人争执时蹭到的,而赵建军,正是那个因持械聚众斗殴致人重伤被判六年的惯犯,在这片区的监区里,不少人都怕他。
吴小亮皱了皱眉,刚想伸手拉他,旁边的周海涛就慢悠悠走了过来。周海涛穿着一件熨得还算平整的囚服,手指上还戴着枚磨掉漆的假戒指 —— 即便在监狱里,他也没丢了当年伪造公司资质骗工程款的 “体面”。他把玩着一枚磨得发亮的硬币,眼角扫过李明宇,语气里满是嗤笑:“别理他,吴小亮。你忘了上次王志刚跟他搭话,他半天没吭声?这人就是个闷葫芦,一天到晚要么发呆,要么闷头给赵哥洗衣服,跟个哑巴似的,跟他玩着有啥意思?”
提起王志刚,宿舍里的空气都静了半秒。那个因贩卖违禁品被判十五年的累犯,据说在外面还有个犯罪团伙,进了监狱也没闲着,偶尔会托人给赵建军带些外面的烟,此刻正靠在墙角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 没人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
周海涛说着,伸手勾住吴小亮的脖子,下巴朝宿舍门口抬了抬:“走,咱去隔壁找黄伟明他们玩炸金花。那小子搞电信诈骗时脑子转得快,玩牌肯定有意思,别在这儿跟他耗着,晦气。” 黄伟明那个骗了二十万的诈骗犯,进了监狱还总爱跟人吹嘘自己当年如何 “精准定位” 受害者,不少人都觉得他油滑得很。
吴小亮看了眼墙角的王志刚,又看了看周海涛,最终还是把扑克牌揣回兜里 ——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赵建军的跟班,周海涛能跟赵哥一起 “洗钱”(监狱里私下倒卖物资的暗语),比他有分量。路过李明宇身边时,周海涛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李明宇没站稳,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手里的窝头 “咕噜” 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床底下,正好停在马东的床脚边。
马东是原国企会计,因挪用八十万公款赌博被判五年,此刻正戴着老花镜在算 “账”—— 其实是在纸上记录自己入狱前的债务。他瞥了眼地上的窝头,又看了看李明宇,没说话,只是悄悄把脚往旁边挪了挪,给李明宇留出捡东西的空间。
“嘿,你走路没长眼啊?” 周海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眼神里满是挑衅。他就是想激怒李明宇,最好能让李明宇先动手 —— 上次赵建军看孙浩不顺眼,就是故意激孙浩先动的手,最后孙浩那个纵火犯还被关了三天禁闭。
李明宇咬了咬下唇,弯腰想去捡床底下的窝头,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没…… 没事。” 他想起上次吴良因为口角用铁棍伤人的事,那个判了八年的壮汉,现在还被单独关押着,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周海涛见他不反抗,觉得没什么意思,嗤笑了一声:“真是个软骨头。” 说完,就拉着吴小亮走了,出门时还故意把门摔得 “哐当” 响,震得墙壁上贴着的 “改造守则” 都晃了晃。隔壁宿舍顿时传来黄伟明的笑声,混着周世豪吹嘘自己私藏霰弹枪的声音 —— 那个非法持枪的家伙,总爱跟人说自己当年如何 “威风”。
夜渐深,快递厂夫妻宿舍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地面上。冯玉梅靠在李建国的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床头柜上那本崭新的结婚证,封面的烫金字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宿舍不大,却收拾得格外整洁,墙角堆着刚搬进来的行李箱,桌上还放着小磊白天画的全家福,画里的三个人都笑得格外灿烂。
“建国,” 冯玉梅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咱们现在也领证了,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监狱看看明宇?”
“行吧,” 李建国说,“也确实一年多没见到明宇了,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之前听狱警说他在里面挺安静的,就是话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他。”
李建国笑着点头:“好,明天早上我送小磊上学的时候跟他说。那孩子跟明宇小时候还挺像的,都爱踢足球,说不定他们俩见面了,还能有话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商量着要给李明宇带的东西,要跟他说的话。李建国说起李明宇小时候的趣事 —— 有一次李明宇偷偷把家里的收音机拆了,想研究里面的零件,结果装不回去,吓得躲在衣柜里,还是他找了半天才找到;冯玉梅则听着,偶尔补充几句,想象着李明宇小时候的模样,心里的愧疚渐渐被对未来的期待取代。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