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没邪性,就先称称我家阿黄!
周叔。康罗伊下了马车,故意让皮靴碾过地上的谣言传单。
他注意到人群后缩着个穿灰布衫的小个子,左手小指缺了半截——那是劳瑟私兵特有的标记,您看这是什么?他打了个响指,达达拜抱着木笼挤进来,笼里的芦花鸡正扑棱着翅膀,活物称重实验。
周铁牛的喉结动了动。
康罗伊亲手将鸡放进衡器,齿轮转动声里,刻度盘停在三磅七两。
他又抱出鸡,在它脚爪系上红绳,第二次称重:三磅七两。第三次时,他故意把鸡举高转了三圈,再放回台面——指针纹丝未动。
再看这个。达达拜捧出块裹着油布的锡锭,纯锡一磅,东印度公司铸币厂的货。他将锡块放上衡器,齿轮转了百次,每次都是一磅整。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小个子灰布衫悄悄往后退,却被白头佬的铁棍拦住:急什么?
康先生还没请《南华早报》的记者拍照呢。
相机的镁光灯亮起时,小个子突然撞开人群狂奔。
康罗伊摸出怀表看了眼——正好是劳瑟窗口红光闪过的第十四个时辰。
他对詹尼点点头,她已带着阿福追了上去,裙角沾着的泥点在青石板上甩出串小逗号。
当夜,《南华早报》头版炸开:整版铜版印刷着芦花鸡的照片,标题烫金:《秤杆之下无玄虚——康监督官科学辟谣实录》。
康罗伊坐在监督署顶楼,望着报上自己的侧影,突然笑出声——劳瑟用谣言织网,他就用报纸做刀,把这张网裁得七零八落。
但真正的杀招在子时。
林九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劳瑟宅邸外的符阵前,指尖沾着符灰:这不是普通的怨咒。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那些工人的恐惧被抽走了,顺着符阵往劳瑟身体里钻——他在......
喂养自己。康罗伊接过话头,龙泪晶体在他掌心发烫。
他早该想到,圣殿骑士团的怨火咒需要活祭,而劳瑟选了最阴毒的祭品:人心的动摇。
他望着三楼那扇钉着玄铁条的窗户,窗内的红光比昨夜更盛,像团烧红的炭在啃噬玻璃。
文武庙前的仪式定在次日正午。
康罗伊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系着围裙的鱼贩,有挽着裤脚的船工,有戴着瓜皮帽的商人。
白头佬率潮州帮站在最前排,三十双眼睛亮得像火把。
他伸手抚过自动衡器顶部的铁皮王冠,铜钉硌得掌心生疼——这顶王冠不是金的,不是银的,是用拆解的作弊锈秤熔铸的。
《港口管理新十二条》,核心只有一条。康罗伊展开羊皮纸,声音像敲在青铜上,所有交易,可查,可溯,可证。他念到工人代表参与监督委员会时,周铁牛挤到前排,眼眶红得像兔子:康先生,我想当代表!
人群爆发出欢呼。
康罗伊望着台下,突然想起初到港岛时,这里的码头是和安乐帮的天下,秤杆往哪边偏,全看张老三的脸色。
现在,自动衡器的齿轮每转一圈,就吐出张带钢印的票据,那是比任何帮派信物都硬的凭证。
最后,我要烧一件东西。康罗伊转身,两个工人抬来个铁炉,炉里的炭火烧得噼啪响。
他亲手将最后一台锈秤扔进炉里,秤杆上的铜锈遇热崩裂,溅起几点火星。
白头佬突然单膝跪地,三十个潮州帮兄弟跟着跪下,声震云霄:秤正,人心正——我等,奉您为港心之主!
康罗伊没动。
他弯腰摘下衡器顶端的铁皮王冠,挂在衡器侧面的铜柱上。
阳光穿过王冠的镂空花纹,在台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权力不在人手里。他望着台下仰起的一张张脸,在这秤杆上,在每一张票据里,在你们每个人的眼睛里。
当夜,康罗伊独坐密室。
差分机的蜂鸣声突然变调,纸带地吐出一行字:秤量天下时,莫忘自身亦在秤上。他盯着这行字,龙泪晶体从胸袋里滚出来,表面的裂痕竟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窗外的海浪突然静了,连码头的更夫都忘了敲梆子。
他摸出南明铜钱,铜钱背面的刻痕泛着幽蓝,和龙泪晶体的光交缠在一起。
文武庙的铜铃,再未响起。
康罗伊知道,这寂静是把刀,正悬在所有人头顶。
劳瑟的怨火咒还在烧,地眼里的邪祟在挣扎,而他亲手铸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