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鸣镝穿甲玄鸟令旗(1 / 3)

天保元年,岁在庚午。

丞相高洋代魏建齐。

那位被圈禁在邺城金墉宫里的孝静帝元善见,终究成了史书上的句点。

东魏灭亡。

北方大地,新生的北齐与盘踞关中的西魏遥遥对峙。

乱世棋盘上,南方笃信佛法的梁皇,也已垂垂老矣。

三足鼎立的格局,一触即碎。

此刻,北齐司州,沧海郡。

黑风谷。

北风如刀,凌厉地刮过寸草不生的赭石山岩。

风声不再是单纯的呼啸,更像某种蛰伏已久的野兽,发出低沉而威胁的嘶吼。

风里,裹挟着铁锈的腥涩。

也带着马汗的咸湿。

还有一股这片土地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散去的深沉恐惧。

栈道旁的石刻字迹,被风沙磨蚀得斑驳不清。

像一道道被岁月深埋的古老伤疤。

“武泰元年凿山通道”这几个字,无声地诉说着一段已被历史遗忘的血泪。

然而,就在这古老字迹之上,有人用利器新近刻下“天保”二字。

崭新的划痕在旧石上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急于宣告新时代的到来,却又透着一种粗暴而蹩脚的急切。

新旧交替的痕迹,带着一种撕裂般的违和感。

预示着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的矛盾与冲突。

蹄声如雷,由远及近,震颤着山谷。

三十骑契胡“蹀马客”,他们的胯下神骏被催动至极限。

如同漆黑的潮水,裹挟着风沙,卷过狭窄的栈道。

为首的青年将领石玄曜,弱冠之年刚过。

眉宇间却凝着与其年龄不符的狠厉与煞气。

那是一种饱经血火淬炼的沉淀。

他身上那副擦得锃亮的明光铠,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着幽冷的寒光。

摄人心魄。

“追!”

石玄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刀锋般的穿透力。

精准地撕裂风声,落入身后每一名骑士的耳中。

他们是石家坞堡最精锐的部曲。

是这沧海郡北境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饿狼。

前方百步开外,一支约五十人的南梁白丁队正狼狈奔逃。

他们衣衫褴褛,装备杂乱。

像一群被惊扰的鼠辈,只顾埋头狂奔,慌不择路。

“少主,敌军溃而不散,队形尚有章法,恐有诈!”

亲兵张穆之催马赶上,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疑虑。

石玄曜眼眸微眯。

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笑:“自然有诈。”

“但这伙人截走了郡府送往雁门关的军报,军情如火,我们没有选择。”

他手中马鞭向前一指。

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喙:“传令下去,鸣镝示警!”

“三息之内,不降者,杀无赦!”

命令下达。

一名契胡骑士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骨制鸣镝。

在山谷的回响中,引弓上弦。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撕裂耳膜,回荡在狭窄的山谷之中。

带着死亡的预告。

然而,前方的南梁白丁队非但没有停下。

反而像被鞭挞的牲畜,跑得更快,直奔谷口。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谷口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咻——咻咻——”

毫无征兆,铺天盖地的箭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从两侧陡峭的崖壁之上倾泻而下!

箭矢如蝗,瞬间覆盖了整条狭窄的栈道。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尘土。

还有浓郁的铁腥味。

那是死亡的气息。

黑色的暴雨,瞬间将栈道完全覆盖!

“有埋伏!举盾!”

石玄曜瞳孔猛缩。

身经百战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厉声爆喝。

身后的蹀马客们训练有素,反应迅捷。

他们瞬间摘下马侧的圆盾,护住要害。

金属与箭矢碰撞的“叮叮叮当”声,如冰雹砸落。

火星四溅,在昏暗的山谷中闪烁。

石玄曜挥舞手中环首刀。

刀幕密不透风,将射向自己的箭矢尽数格开。

然而,敌人的箭雨太过密集。

角度又极为刁钻,每一支都像是带着恶意而来。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