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寂。
唯有风过殿角,发出几声微弱得近乎呜咽的嘶鸣。
元玄曜,此刻已非那个被血海深仇裹挟的少年。
他手持泣血帛书,是执掌“贺六浑”的审判者。
更是这浊世乱局中,唯一敢以血肉之躯。
悍然掀翻腐朽天地的狂龙。
他每一句“请旨”都染着血。
每一个字都如淬火的铁钉。
狠狠凿进在场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激起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寒栗。
那股冰冷而锐利的杀意,透过他的眼眸。
化作无形之刃,切割着殿内每一寸空气。
高湛在元玄曜冰冷如刀的目光下。
所有欲辩驳的话语都化为喉间腥甜。
一股恶心感自胃底翻涌。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沫,身体剧烈抽搐。
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彻底昏死过去。
官帽歪斜,状若死狗。
殿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与艾草、沉香的幽香混杂。
更显出一种诡异的讽刺。
似在嘲笑这殿堂里所有冠冕堂皇的虚伪。
珠帘后的娄昭君,身体摇晃不定。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与汗水混杂。
她却浑然不觉。
那双保养得宜的凤目,此刻只剩无尽的惊骇。
一丝绝望与玉石俱焚的决绝。
在她眼底一闪而逝,便又被苍白如纸的面色所掩盖。
她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耳畔仿佛回荡起高氏篡位时。
那些元氏宗亲的血腥哀嚎,一声声,敲打着她心底深处的罪孽。
她知道,道义上,高家已一败涂地。
元玄曜这一手,将高氏篡位的原罪。
赤裸裸地摆在天下人面前,无从狡辩,更无力反驳。
那珠帘在她眼中,此刻已不是遮蔽,而是囚笼。
将她困于其中,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深渊。
所有目光,下意识聚焦到御座之上。
北齐文宣帝高洋,嘴唇紧抿,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龙椅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似在哀鸣。
他目光扫过下方文武百官。
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宗室旧贵。
此刻无不噤若寒蝉,面如土色,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那个依旧跪在地上。
身形挺拔如枪的少年身上。
元玄曜的眼神,带着一股锐利与决绝。
与他父亲元恂太子,如出一辙。
那目光穿越了二十年的时空,直刺高洋心底。
高洋心底骤然一紧,那不是恐惧,而是渴望。
是这柄狂野利刃,带来的惊艳与审视。
他意识到,这个元氏血脉。
远比他想象的危险,也更有用。
这个帝国,已病入膏肓,常规汤药,无济于事。
而眼前这个少年,元玄曜。
就是这剂足以刮骨疗毒、破而后立的烈火。
或是那撕裂腐朽的利爪!
想到这里,高洋心中再无一丝犹豫。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冰冷如刀。
那是棋手布局成功后的快意,与帝王特有的冷酷。
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当着所有人面,走下御阶。
每一步,都踏在朝臣们紧张的心弦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他一步步走到元玄曜面前。
所有朝臣无不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高洋伸出手,亲自将元玄曜扶起。
他凝视着元玄曜那双深邃的眼眸。
眼中光芒复杂,震惊、欣赏、难以捉摸的算计。
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试探与玩味,交织其中。
“元氏的血,终究没有断绝。”
高洋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
瞬间驱散了笼罩太极殿上空的阴霾。
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他环视群臣,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悲愤与决绝,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蒙蔽、被背叛的忠臣。
他的表演滴水不漏,殿内群臣,情绪被他牵引。
“朕与诸公,皆为大魏之臣!”
他声色俱厉,字字铿锵,敲击在每个高氏旧臣心头。
“先帝在时,对朕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