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陈铭家是不是你救的?”
三郎没立刻说话,只是偏过头,看向屋里传来的婴儿啼哭声,那声音软糯,像能化开冬日的冰。他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得像丝线:“嗯。”
“怎么回事?”白晓玉追问,顺手从林清砚药箱里摸出块干净的布,往他渗血的腰侧按去,力道重得让三郎闷哼一声。
“陈大人……把我安顿在隔壁院子。”三郎咬着下唇,疼得额角冒冷汗,“昨天傍晚,看见三个黑衣人在墙头窥探,腰里……藏着迷药囊,和柳树村现场找到的一样。”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我就在柴房躲着,刚才他们翻墙进来,我就……”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按住腰侧的手被血浸透,布片下的伤口像是裂开了,红得刺眼。白晓玉皱眉,刚要再问,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铭抱着孩子跑了出来,李小姐被他扶着,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执意要出来道谢。
“小兄弟!大恩不言谢!”陈铭看见三郎这副模样,想起自己那狠戾的一脚,眼圈顿时红了。他把孩子塞给妻子,“噗通”一声跪在三郎面前,实实在在磕了个响头,“是我混账,错怪了你,还……还踢了你那一脚,你若要罚,尽管罚我!”
三郎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伤口绊住,疼得倒抽冷气。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陈铭,脸“腾”地红了,连耳根都染上粉色,手忙脚乱地去扶:“陈大人……别这样……我……我受不起……”他的声音带着点急,像被吓到的小兽,哪有半分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模样,分明就是个被长辈行大礼吓到的孩子。
陈铭被他扶着站起来,看着少年胸前渗血的棉袄,又想起刚才那一脚,心里又愧又疼,嘴唇动了动,竟说不出话来。李小姐抱着孩子,对着三郎福了福身,轻声道:“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若不嫌弃,就在寒舍将养吧。”
三郎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白晓玉在一旁看得清楚,刚才扶他时,指尖触到他胳膊上的旧疤,纵横交错,像是被鞭子抽过;脖颈处还有块浅褐色的印记,像是烫伤;就连那根枣木拐杖,杖头磨损的地方,也藏着几处不易察觉的凹陷,像是常年被紧握,磨出了与手掌契合的弧度。这孩子身上的伤,新的叠着旧的,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她突然伸手,掀起他棉袄的下摆。三郎惊呼一声,下意识想躲,却被白晓玉按住肩膀。腰侧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边缘泛着青黑,像是被什么阴毒的兵器伤过,新的血正从旧伤上涌出来。
“这些伤哪来的?”白晓玉的声音沉了下去,“江湖传言你又救孤儿又毒山寨,到底是好是坏?”
三郎的脸瞬间白了,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问句。他猛地把棉袄拽回来,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里蒙着层水汽,却不是泪,是种化不开的空茫。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只是个……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存在的,多余的人。”
这话一出,院子里突然静了。风卷着晾衣绳上的布衫,发出簌簌的响。陈铭夫妇愣住了,林清砚刚要递药的手也停在半空。
三郎低下头,看着自己磨得粗糙的手指,嘴角慢慢勾起个极浅的弧度,带着点怀念,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柔:“妈妈总爱穿水绿色的裙子,绣着小莲花,她笑的时候,眼角有两个小坑。爸爸会吹笛子,在月光下吹,调子软软的,像春天的风……”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孩子气的向往,仿佛那些画面就在眼前。可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怨怼,没有一丝恨,只有纯粹的、带着甜味的想念,像揣在怀里舍不得吃、最后化了的糖。
白晓玉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缩在墙角,被泼皮抢了干饼,眼里滚着泪,却只是往后退。那时她只当是怯懦,现在才明白,那或许不是怕,是心里藏着的柔软,连被欺负时都舍不得弄脏。
她突然伸手,揉了揉三郎乱糟糟的头发,像刚才他抱着孩子时那样。“傻样。”她骂了句,声音却软得不像话,“多余不多余,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三郎被她揉得一僵,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低下头,耳根红得像要滴血。阳光透过院墙上的藤蔓照下来,落在他沾着血和尘土的脸上,竟显出几分干净的稚气。
陈铭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