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笑:“那不是胆子小吗?打了人都怕成那样,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
“屁的胆子小。”白晓玉往地上啐了口,“你见过哪个胆小鬼,敢迎着刀斧往上冲?他那不是怕打架,是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怕沾了血洗不掉。可真到要命的时候,他敢把木棍往人喉咙上戳——这叫胆子小?这叫胆子大得没边了!”
她想起铁如风今天那招“霸王枪”变招,明明眼里全是泪,手腕却稳得像铁铸的,木棍停在敌人小腹前半寸,力道收得刚刚好,既没伤人命,又让对方再站不起来。那分寸,连她自己都未必拿捏得这么准。
“他啊,是把‘怕’和‘敢’拧成了一股绳。”白晓玉指尖敲着柱子,声音低了些,“怕伤人,偏敢在刀刃上护着人;怕沾血,偏敢把自己扔进泥里滚。你说这胆子,是不是大得离谱?”
林清砚愣住了。他想起铁如风白天挡在铁兰身前的样子,明明浑身都在抖,却没后退半步;想起少年攥着染了尘土的木棍,眼泪掉得凶,却没松开手。
“可他……”
“可他总把自己当普通孩子。”白晓玉打断他,“以为藏起招式,躲在姐姐身后,就能躲开这些打打杀杀。可真到了份上,他那身本事藏不住,那股子‘非要护着谁’的狠劲也藏不住。江湖人眼睛毒得很,他今天露的那手,早被暗处的人记在小本本上了。”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妖红抱着猫蹲在破庙门槛上,看着自己追打偷鱼贼的背影,莫名其妙说了句:“那小子(指当时的自己)跟只炸毛的猫似的,怕被人摸顺了毛,偏敢往野狗堆里钻,早晚要栽在这‘又怕又敢’上。”
当时只当是疯话,此刻却突然懂了。铁如风跟当年的自己多像啊——怕沾血腥,偏敢提棍护人;怕惹麻烦,偏敢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这种胆子,不是横冲直撞的莽,是裹着棉花的钢,看着软,实则能戳穿骨头。
“将来若遇着更狠的角色,他这性子……”白晓玉没再说下去,只是把手里的石子扔出去,打在院墙上,弹起一串轻响。
廊下的黑猫突然从房顶上跳下来,绿眼睛扫过两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喵”声,像是在应和。
林清砚望着铁如风房间的窗纸,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少年蜷缩的影子,安静得像团棉花。可谁又知这团棉花里,藏着怎样坚硬的骨头?
“或许……”林清砚犹豫着开口,“他只是还没习惯。”
“习惯个屁。”白晓玉往嘴里塞了口糕点,含糊不清道,“这种‘又怕又敢’的性子,是刻在骨子里的。将来啊,怕是要为这胆子,吃不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