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骨伞血葬·婉儿坠渊(1 / 2)

血月的光压在肩上,像一层湿透的旧布。我右臂的鳞甲还在震,市井纹路顺着皮肤游走,仿佛刚从一口滚烫的大锅里捞出来。魔胎凹陷下去的那块还没恢复,表面裂痕渗着暗红液体,像是被砸漏的皮囊。

我往前迈了一步。

脚底踩到的不是石头,而是某种黏稠的回响。地面微微颤,像是有东西在下面呼吸。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骨节错位声。

像是伞骨在体内展开。

我猛地转身。

宋君婉站在原地,骨伞尖端抵住心口,伞面裂开的纹路里浮现出无数画面——糖葫芦摊前她回头笑了一下,竹舍外她塞给我一张字条,地牢中她挡在我前面,鞭子落下时肩膀塌了半边……那些记忆不是闪现,而是像水一样漫出来,顺着伞骨流淌。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但不再浑浊。那目光穿过血雾落在我身上,清晰得不像将死之人。

我想冲过去。

可身子动不了。

不是被禁锢,也不是中了什么术法,而是我的腿自己不肯动。好像身体比脑子更清楚——这一幕,不能打断。

她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

下一瞬,骨伞推进。

一寸,两寸,直到整根伞柄没入胸口。她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却没有倒下。

然后,开始碎。

不是炸开,也不是蒸发,是像干涸的泥壳那样,从指尖开始剥落,化作细密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发间的银饰崩解成粉末,血煞长裙寸寸褪色,连那柄贯穿心脏的骨伞也逐渐透明。

血雨升腾而起,逆着重力飘向祭坛中央。

每一滴都带着微光,落地时发出极轻的“嗒”声,像是钟摆敲在最后一格。祭坛的地面开始吸收这些血珠,裂缝中泛起暗红涟漪,如同大地张开了嘴。

我喉咙发紧,手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

痛感很真实。

可我还是不敢信。

“婉儿!”我终于喊出声,声音劈了叉。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告别,也没有悲切,只有一种终于松开手的平静。

然后,整个人散了。

化作漫天血雾,融入祭坛深处。

我扑过去,伸手去接。

指尖只碰到了一片残破的骨伞碎片,冰凉如冬夜屋檐下的霜片。我把它攥进手心,用力到指节发白。

就在那一刻,碎片融化了。

不是碎裂,也不是消失,是像雪遇热般化成一道血流,顺着掌纹钻进皮肉,直冲识海。

眼前一黑。

随即,一幅图在脑子里铺开。

立体的,流动的,通体猩红。

七颗光点分布各处,每一点都标着一个字:“惧”“悔”“恋”“怒”“愧”“执”“舍”。它们不在地图上,也不在山川之间,而像是嵌在某种看不见的情绪脉络里,彼此牵引,形成闭环。

这不是地方。

是劫。

七情之劫的节点。

我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不是为了杀魔胎,也不是单纯献祭。她是把命变成一把钥匙,塞进我手里。

风卷着灰烬打转,吹过空荡的祭坛。

我跪在地上,手还举着,掌心残留着血光的余温。右臂的鳞甲自动贴合心口,市井纹路缓缓流转,像在安抚某种即将失控的东西。

“你到底……想让我看见什么?”我低声问,像是对着空气,又像是问那片已消散的血雾。

没人回答。

但地面动了。

七根石柱破土而出,呈环形围绕祭坛升起,每根都缠着一道漆黑的情丝。丝线蠕动,像是活物,顶端渐渐凝出人脸。

第一张脸,穿着西装,领带歪斜,眉头拧成疙瘩——是我前世那个主管。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指着我的鼻子骂:“方案重做!明天交不出来就滚!”

第二张,灵溪宗主,须发皆白,眼神如刀:“陈默,你若再擅自行动,逐出宗门。”

第三张,血溪宗主,坐在骷髅王座上冷笑,白发如血,嘴里吐出两个字:“棋子。”

还有玄溪宗演武场上被我击败的弟子、丹鬼药炉前惨叫的试药人、张大胖抱着酱肘子说我太贪命时摇头的样子……七张脸,七段记忆,全是我曾以为过去就过去的坎。

可它们现在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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