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犹豫了几秒,他握紧铁棍,向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大周用铁棍轻轻推开门,手电光立刻扫了进去。
空无一人。
但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一排衣柜上——从左数第三个,属于他的那个柜子,此刻正微微敞开一条缝,好像刚刚有人动过。
大周慢慢走近,用铁棍轻轻撬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散落着几根他多年前留下的烟头。看来刚才是柜门没关严,自己弹开了。
他松了口气,准备关上柜门,却突然注意到柜子深处挂着一件他从未见过的工装。那是一件老式的深蓝色劳动布工装,颜色已经洗得发白,胸前还印着红色的厂标——是二十多年前使用的旧标志。
大周伸手摸了摸这件陌生的工装,布料已经脆化,轻轻一扯就可能破裂。更奇怪的是,工装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像是刚刚被人穿过。
“谁他妈搞的恶作剧。”大周嘟囔着,一把扯下工装,团成一团夹在腋下,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回到值班室,他把那件旧工装扔在角落,重新坐回显示器前。监控画面一切正常,车间里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大周看了眼墙上的钟,才晚上十一点。离天亮还有漫长的七个小时。
他拿出手机,想给老伴打个电话,却发现没有信号——这厂房里信号一直不好。无奈之下,他只好翻看起手机里存着的儿子大学校园的照片,那是他在这艰难岁月里唯一的慰藉。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监控显示器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变成了雪花。
“妈的,破玩意儿。”大周拍了拍显示器外壳,但图像没有恢复。他起身检查连接线,似乎没有松动。
正当他弯腰查看时,车间里突然传来了不止一台机床运转的声音——车床、铣床、钻床同时启动,仿佛整个车间恢复了往日繁忙的生产景象。
大周震惊地直起身,透过值班室的玻璃窗向外望去。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点点灯光在机床间闪烁,甚至听到了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他再次抓起铁棍,但这次多了个心眼——从抽屉里拿出数码相机,设定为录像模式,插进大衣口袋,只露出镜头一角。
推开值班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大周僵在原地。
车间里不再是空无一人。模糊的身影在机床间穿梭,虽然看不真切,但能辨认出那是工人在操作机器。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金属切削液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温热,就像车间全速运转时产生的温度。
大周屏住呼吸,慢慢向车间中部走去。越往里走,声音越清晰,那些模糊的身影也越发具体。他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工人正在操作c620车床,手法娴熟地车削着一个轴类零件。
“谁在那儿?”大周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身影应声转头——或者说,大周感觉它转了过来。没有清晰的面孔,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大周能感觉到它正在“看”着自己。
然后,它招了招手,示意大周靠近。
大周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当他离那台车床只有几步远时,身影突然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所有机器运转的声音和车间的灯光。
车间重新陷入死寂和黑暗,只有大周手中的电筒发出孤独的光柱。
他快步回到值班室,锁上门,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口袋里的相机。颤抖着取出相机,他回放了刚才录制的视频。
屏幕上,车间漆黑一片,只有他的手电光在晃动。但当他拍到c620车床时,画面出现了一片奇怪的模糊区域,形状恰似一个人形。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录像中清楚地录下了机床运转的声音,尽管现实中电闸是关闭的。
大周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湿了内衣。他想起了老李的话,想起了车间里流传已久的那个故事。
1993年,第三车间发生过一起严重事故。一个叫刘宝贵的年轻工人在操作c620车床时,被卷入机器,当场死亡。据说那天他加班到深夜,为了赶制一批紧急订单。事故原因始终没有明确结论,有人说是设备老化,有人说是操作不当。
大周还记得刘宝贵——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干活认真,却不太合群。他死后,家人从农村赶来,哭得撕心裂肺。厂里给了一笔抚恤金,事情就不了了之。那台出事的c620车床在维修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