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我需要钱，立刻，马上。”

阿紫冷笑一声：“所以为了钱，我们就可以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踩？”

“脸？脸能换我儿子用的进口药吗？”李曼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这是她加入团队以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你们都有退路！林夏你就算失败了，凭你的履历，有的是公司抢着要！阿紫你孑然一身，大不了回老家！王磊你技术在手，在哪不能吃饭？”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带着压抑已久的哭腔：“我呢？我儿子每次哮喘发作，都得用那种一小支就要上千的进口药，社区医保一分钱都报不了！你们知道他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是‘穷鬼’，连新书包都买不起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她死死地盯着林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在想——如果我这个月能多赚五千块，我的儿子就不用在别人面前低头！”

“林夏，你说要改变世界，可我的世界，就在那张小小的病床前！先活下来，行不行？！”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整个办公室，无人应答。

只有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仿佛在为这场决裂伴奏。

阿紫张了张嘴，那句“我们不是还有工资吗”在看到李曼绝望的眼神时，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磊默默地低下了头。

林夏没有批评任何人。

她站起身，关掉了会议室刺眼的顶灯，只留下一盏柔和的落地灯。

她走到众人中间，缓缓地在地板上坐下，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今天，我们不谈方案，不谈商业化，也不谈未来。”她轻声说，“我们只讲一件事——那天，你们被裁员的那天，是什么样的？”

众人一愣。

林夏看向最沉默的王磊：“老王，你先说。”

王磊扶了扶眼镜，良久，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开口：“我记得……我在工位上打包我的机械键盘和那盆养了三年的绿萝。hR就站在我旁边，笑眯眯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老王，别有情绪啊，公司可没亏待你，N+1一分不少’。我当时就想问他，我为公司通宵了三百多个晚上，我老婆生孩子我都没赶上，这又要怎么算？”

阿紫的眼圈红了，她哽咽着说：“我交完最后一个片子，那个我熬了七个通宵剪出来的片子。我的主管，一个比我还小五岁的男人，当着全部门的面说，‘阿紫啊，辛苦了，不过女人嘛，到头来还是要回归家庭的’。我当时就想把那杯没喝完的冰美式泼他脸上。”

最后，轮到了李曼。

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断断续续地补充了一句：“那天……他们逼我签自愿离职协议，我不签。然后……然后他们就把我在钉钉工作群里分享的，我儿子的照片，全都删掉了。就好像在告诉我，你不配在这里当一个妈妈。”

昏暗的灯光下，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

那被胜利和忙碌暂时掩盖的伤疤，被重新揭开，鲜血淋漓，却也让她们重新闻到了彼此伤口上相同的味道。

那是被背叛、被抛弃、被否定的味道。

散会前，林夏重新打开了灯。她的眼睛很亮，像被雨水洗过的星星。

“我宣布，”她掷地有声，“从今天起，团队实行双轨制。成立‘商业组’，由李曼牵头，探索一切可能的商业化路径。同时，成立‘内容组’，由阿紫负责，坚守我们的批判立场和内容初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但是，所有商业合作，必须通过‘底线三问’审核——第一，是否会损害现有用户的信任？第二，是否会削弱我们的批判立场？第三，合作的所有条款，是否可以毫无保留地对我们的粉丝公开说明？”

“同时，我们会立刻注册一个全新的独立账号，就叫‘打工人优选’。所有商业收益全部并入这个账号，账目完全透明，并优先用于建立团队成员的应急基金。”

次日，林夏独自一人，重启了直播。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辩白，只是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她真诚地说，“我们差点忘了，谁才是最初点燃这把火的人。是你们，也是我们自己。对不起，也谢谢你们还在。”

弹幕沉寂了片刻，随即，雪崩般地刷过屏幕。

“没关系，我们在。”

“谁都会犯错，回来就好！”

“我们一起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