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商标局正式提交异议申请。
核心依据只有一条:源自社会集体创作、承载公共记忆的短语,不得被任何单一商业主体私有化。
同时,他指导联盟内部的“废料重生计划”小组,将那些最原始的投稿,进行了惊人的艺术再创作。
他们把那位听障程序员在无声会议上控诉的唇语视频,通过3d建模,转译成一座扭曲而挣扎的动态雕塑;他们找到那位单亲妈妈被收走的早餐车残骸,将其熔铸成一面粗粝的铜牌,上面只刻着她孩子画的一颗太阳。
所有作品全部标注:“原型人物授权,非卖品”。
一周后,一场名为《疼痛的所有权》的特殊展览,在本地最负盛名的一所大学美术馆悄然开幕。
没有剪彩,没有媒体,只有一件件沉默而沉重的展品,向每一个参观者发出无声的拷问。
陈导的反击,则是一部名为《谁在代言痛苦?》的短纪录片。
她将“城市回响”那部由明星出演、背景音乐温柔治愈的广告片,与她自己拍摄的、那些真实投稿人接受采访的原始素材,用分屏剪辑的方式放在了一起。
左边,是演员化着精致的妆,微笑着说出台词:“我也曾被优化,但那让我更强大。”
右边,是一位被裁员的中年男人,在镜头前说到一半,突然失语,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肩膀却剧烈地颤抖着。
左边光鲜亮丽,右边粗糙真实。
强烈的对比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商业包装下那血肉模糊的现实。
陈导拒绝了所有视频平台的买断邀约,只允许这部短片在各个社区影院、工会活动礼堂等非商业场所免费放映。
首映那晚,片子放完,全场一片死寂。
没有人鼓掌,三百名观众不约而同地关闭了手机,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他们用最彻底的黑暗,向那些无法被言说的沉默与痛苦,致以最高的敬意。
就在联盟的多线反击将“城市回响”打得措手不及之时,林夏接到了文化馆新任馆长的电话。
对方语气恳切,表示愿意重启之前的巡展,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剔除所有对抗性语言”,并建议加入一个“优秀企业社会责任成果展区”。
又来了。
林夏甚至懒得多说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当晚的紧急会议上,联盟五方代表全票通过了一项决议。
第二天,林夏以“反击者联盟”的名义,在所有社交平台发布了一则公开声明:
“我们的故事,不属于任何机构,也不属于我们自己。它属于每一个在深夜里听过之后,辗转难眠的人。从此刻起,‘打工人记忆馆’所有原始影音文字资料,将对全社会无条件开放,供任何人自由下载、使用、再创作。我们放弃版权,因为痛苦本就无可估价。”
声明的最后,她附上了一个链接,指向一个搭建在去中心化存储网络上的加密文件包。
她将全部原始档案,打包上传,然后设置了一句访问密钥。
那句话,来自一个女孩的匿名投稿:“爸,你说没关系的时候,其实我都懂。”
做完这一切,林夏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系统面板在她眼前最后一次闪烁,冰冷的字符缓缓浮现。
【警告:检测到多个高级别Ip正尝试暴力破解访问密钥。
来源分析:地方政府数据中心,星云科技内网,启明未来内网……】
林夏看着那串不断跳动的Ip地址,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泛起一丝森然的冷笑。
她伸出手指,在虚拟面板上轻轻一点。
【加密等级已提升至:永久封锁。】
她关掉电脑,起身走到窗前。
城市的夜景依旧繁华,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机器。
她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他们只是暂时守住了记忆的火种。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顾沉舟的律师事务所里,所有人都已下班,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正在整理那份向商标局提交的、长达数百页的《关于“集体记忆”公共属性的法律意见书》。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他的助理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紧张:“顾律师,楼下有位先生指名要见您,没有预约。他说……他来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