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那部片子,才知道我一直以为的‘服从’,在他们眼里,原来是‘绝望’。”
最后一颗炸弹,从内部,攻破了人心的堡垒。
风暴的最高潮,林夏收到了那场闭门政策研讨会的正式邀请函。
主办方在电话里再三强调:“林夏女士,我们非常期待您能代表新业态劳动者,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建设性”,又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词。
意思是,你可以抱怨,但必须在我们的框架内。
会议当天,林夏走进戒备森严的会议室。
长条会议桌的两侧,坐满了来自人社、法制、经济研究等各个领域的专家和官员。
她没有带任何纸质材料,只是将一个U盘轻轻放在桌上。
“我的ppt,在这里。”
工作人员将U盘插入电脑,投影幕布上亮起的,却不是任何图表或文字,而是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段音频响彻整个会议室。
那是一个稚嫩、清脆,却又带着一丝颤抖的童声。
“叔叔阿姨,我爸爸被裁员了。我们家墙上有一块白板,以前写满了工作计划,现在每天只写两个字:加油。我想在这里写下‘我要记住你们’,因为我怕他们,也怕我们自己,会忘了这件事。”
这是那个小女孩在“打工人记忆馆”的留言墙上写字时,陈导录下的现场音。
音频不长,只有三十秒。
播放完毕,全场死寂。
那些习惯了宏大叙事和冰冷数据的官员们,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林夏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各位领导,你们总问我们要解决方案,要‘建设性意见’。但今天,我想说,真正的解决,是从承认自己‘听不懂’开始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听不懂,为什么一个人说‘我能扛’的时候,其实是在求救。你们听不懂,为什么一份漂亮的简历背后,是一个中年人赌上全部尊严的挣扎。你们甚至听不懂,为什么我们不要一个被精心挑选的‘孤胆英雄’,而是要让三万块铭牌铺满大地。”
“因为你们的语言系统里,没有我们的翻译程序。”林夏一字一顿,“所以,在你们学会我们的语言之前,请不要急着为我们立法。”
散会后,林夏走出庄严肃穆的政府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最后一次浮现,随即缓缓熄灭。
一行小字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阶段性胜利:检测到三份政府文件修订草案中,已新增‘叙事真实性审查’前置条款。】
她赢了。
她们赢了。
她们不仅逼退了那条恶法,更成功地将一个全新的概念——“叙事真实性”,植入了权力的议程。
她抬起头,望向马路对面。
阿哲正指挥着几个工人,在一面巨大的墙壁上喷涂最新的标语。
一个工人不小心碰翻了漆桶,黑色的油漆泼洒下来,在墙上留下如血泪般流淌的痕迹。
那行字刚刚完成,粗粝,醒目,像一道宣告,也像一纸战书:
“以前你们定话术,现在我们教你们认字。”
林夏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场仗,从游击战,打成了阵地战。
他们终于从规则的闯入者,变成了议程的设置者。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猛地一震,一条全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不是任何人的消息,而是那沉寂了片刻的系统,再次亮起。
幽蓝色的光芒在视网膜上汇聚,这一次,不再是提示,而是一道前所未有的猩红色警报。
系统提示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