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条第三款:重大内容发布需经投资方合规预审。”
屏幕上的宋体字很小,但在系统视野里,这行字被加粗描红,像一道刚缝合的伤疤。
【核心诉求解码:阉割。
潜台词分析:他们不需要只有刺的战士,他们需要一只会表演咬人的狗。】
林夏没砸键盘,也没回消息。
她甚至不仅没生气,还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枸杞,喝了一口。
热水顺着食道流下去,胃里那股因为熬夜产生的痉挛感缓解了不少。
这时候发火是最廉价的。
她放下杯子,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了后台那个只有她有权限访问的加密文件夹——“火种库”。
过去三年,“反击者联盟”一共引发了27次大规模舆情波动。
每一次热搜,每一次全网刷屏,甚至每一次被平台限流的记录,都在这里躺着。
林夏把这些数据像拆解尸体一样铺开,按行业痛点、传播路径、政策关联度重新打标。
这些不是数据,是护城河。
半小时后,一份《不可协商事项清单》作为《合作宪章》的附录,通过加密通道弹到了几个核心成员的手机上。
清单上用红线圈死了五个领域:失败叙事发布权、劳动者真实生存成本披露、职场心理损耗追踪……
她在文档末尾留了一行批注:签字确认。
哪怕这八个亿飞了,这几条线也不能动。
动了,我们就是下一个被挂在路灯上的资本家。
办公室的门没关,外面的嘈杂声顺着缝隙钻进来。
阿哲正盘腿坐在工位椅子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他面前的屏幕上,是一篇刚发出来不到两小时的爆款文——《从情绪动员到组织失焦:警惕非营利性社群的极端化倾向》。
作者是个财经圈的老油条,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精英式的傲慢,把“反击者联盟”描绘成一群只会煽动情绪、破坏商业秩序的暴民。
“这帮人动作挺快。”阿哲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手里却没停,“想把我们塑造成反商业符号?也不看看谁才是玩符号的祖宗。”
林夏走过去时,阿哲正好按下回车键。
他没去辩论逻辑,没去解释社群的初衷。
他干了一件极损的事——反向注册了五十几个“基层打工人”的小号,直接在那篇文章下面“晒穷”。
没有谩骂,只有截图。
真实的家庭收支账本、孩子的补习班缴费单、老人的医药费详单、每个月只剩三位数的工资卡余额。
“你说我们极端?那你告诉我,这笔补习班费怎么付?”
“你说我们情绪化?看着这个余额,谁能情绪稳定?”
七十二小时不到,那篇精英文章的评论区彻底沦陷。
真实的贫穷和焦虑像泥石流一样冲垮了那套高高在上的理论体系。
平台最后扛不住压力,以“讨论失控”为由,悄悄把那篇文章下架了。
林夏看着屏幕上显示的“404 未找到”,系统在旁边弹出一行小字:【舆论战术评分:A+。
击碎虚伪的最佳武器是真实。】
但这只是第一仗。
会议室里,顾沉舟正在给那份看似必死的财务报表做心肺复苏。
对方尽调团队咬死了“喘息驿站”是个无底洞,甚至暗示如果不转型成轻资产咨询平台,这笔钱就别想过审。
“他们觉得我们在烧钱。”顾沉舟把那份新的运营模型推到林夏面前,镜片反着冷光,“其实我们在造血。”
新模型很简单:服务抵扣制。
会员可以用撰写经验帖、参与新成员培训、提供技能支持来折算消费额度。
林夏翻看着试点月的数据。
人力成本直降41%,而用户留存率飙升到了89%。
那些原本没钱支付咨询费的失业者,通过贡献自己的经验和劳动力,重新在这个体系里找到了位置。
顾沉舟在给投资方的回函里只写了一句话:“我们不是烧钱,是在重建信用流通。你们眼里的穷人,是我们这里的硬通货。”
与此同时,李曼正站在驿站门口,手里拿着一卷透明胶带。
最近有不少长期驻站的单亲妈妈私下问她,要是拿了投资,这里是不是就要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