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保安刚移开路障,舆论场上的另一场绞杀已经无声启动。
不到二十四小时,三家主流媒体的客户端首页几乎同时置顶了评论文章。
标题起得很有学问,不骂街,却诛心——《警惕“象征性对抗”的死循环》、《流量裹挟下的社会痛点消费》、《当维权变成一种创伤后应激性表演》。
文章里引用的所谓心理学专家言之凿凿:这种死磕到底的行为模式,本质上是当事人无法走出受害者角色的病态依恋。
“病态依恋?”
阿哲坐在满是烟蒂的电脑前,盯着屏幕上一路飙红的语义图谱。
近七天内,“表演”、“情绪化”、“非理性”这三个标签的关联度被硬生生拉高了400%。
“这要是自然流量,我把键盘吃了。”他冷哼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数据回溯像剥洋葱一样层层深入。
源头很快浮出水面——两个注册地在海南的MCN机构。
阿哲调出企查查的关联图谱,鼠标在复杂的股权穿透线上游走,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某互联网巨头战略投资部的前高管。
他没急着发火,而是连夜做了一张图。
这是一张《话语劫持路径还原图》。
横轴是时间,精确到秒;纵轴是热度。
图表上清晰地显示出,每一次官方定性报道发布后的三小时黄金窗口期内,上述机构旗下的三百个账号就像听到了哨声的猎狗,瞬间批量产出配套的解读视频和长文,连文案里的语气词都惊人地相似。
清晨六点,阿哲按下发送键。
这张图被匿名投递到了八家头部财经自媒体主编的私密群里。
附言只有一句:“你们正在转述的‘公众意见’,是有人按秒付费买的。”
与此同时,北京的一间书房里,顾沉舟正在拆一封挂号信。
那是全国工商联的回函。
行业白皮书已进入终审,但那个最关键的章节——《关于公共传播渠道隐性主导权的分析》,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批注了四个字:“建议删减”。
顾沉舟面无表情地将回函扔进碎纸机,看着纸张被吞噬,镜片后的眼神毫无波澜。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档案袋。
那是十五份完整版的白皮书,封面贴着“学术研讨资料”的标签。
他拿起钢笔,在一张张便签上写下同一句话:“当解释权被预设,真相就成了副产品。”
这些档案袋将飞往十五所顶尖高校的社会学系。
三天后,当一位北大青年学者在公开讲座中引用了备忘录里的数据时,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
紧接着,顾沉舟署名的文章《社会治理现代化不应包含叙事垄断》悄然出现在三家政策咨询平台的内参版面上。
那些尖锐的观点被裹上了晦涩的中性术语糖衣,顺利骗过了审查机器的味蕾。
然而,对手的触角延伸得比想象中更深。
李曼接到郑州分会电话时,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当地教育局下发的“网络素养主题教育”课件里,“反击者联盟”赫然在列,标签是“极端维权案例”。
“他们说这叫极端?”李曼的声音在发抖。
她翻出了那个听障教师的档案。
那位老师只是因为拒绝无偿加班,就被校方强制调岗去扫厕所,最后是被逼无奈才直播举证恢复了职位。
“如果这叫极端,那沉默就是慢性死亡。”
李曼直接联系了那位老师。
十分钟后,一段手语视频上传。
紧接着,“我的维权不极端”话题挑战上线。
没有卖惨,只有证据。
两万三千条带编号的帖子像一场分布式的数据暴雨,席卷了微博和抖音。
聊天记录、录音片段、法律文书,每一张图都是一颗钉子,死死钉在那些宏大叙事的棺材板上。
暗处的交锋还在继续。陈导工作室的硬盘警报响了一整晚。
IP地址全部指向同一个政务云服务器集群。
对方想要母带,或者更糟——毁掉母带。
陈导点了根烟,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狡黠。
她没拔网线,反而打开了一个伪装目录,里面放着几十段AI生成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