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PDF文档像一块灰色的墓碑,文件名《关于规范社区支持类团体备案管理的指引》泛着冰冷的蓝光。
林夏指尖轻敲桌面,视线扫过那些加粗条款:“须有固定办公场所”、“年度服务报告需经第三方审计”。
视网膜前的系统界面弹出一条暗红色的警告:【风险评级:S级。
意图分析:以“规范”之名行“驯化”之实。
核心目的:切断去中心化组织的生存根基。】
这根本不是什么备案指引,这是一张早已编织好的网。
只要钻进去,所有的野性都会被磨平,变成温顺的笼中鸟。
“想把我们变成那种只会填表、贴发票、然后在年终总结里写‘圆满完成’的僵尸机构?”林夏冷笑一声,没碰键盘上的“转发”键,也没去写什么抗议声明。
她打开全国数据大屏,调出了“种子教官”的孵化地图。
“既然你们喜欢定规矩,那我就用你们的规矩,办我的事。”
半小时后,五个尚未注册但活跃度极高的城市节点负责人收到了林夏的加密指令。
指令附带了一份早已被遗忘在政策角落的文件——《关于鼓励街道设立邻里微空间的补贴办法》。
这份文件原本是用来鼓励退休大妈搞棋牌室的,对场地零门槛,唯一的硬指标是“非营利性公共活动”。
三天后,五份申请书同步递交到了各自辖区的街道办。
申请名目不是“反击者联盟分部”,而是朴实无华的“家庭客厅托管点”。
没有固定的写字楼办公室?
没关系,政策允许“自有住宅共享”。
没有第三方审计报告?
政策规定“微型项目只需公示活动记录”。
当街道办主任看着那一摞厚厚的、图文并茂的“免费课后托管”活动记录时,大笔一挥就盖了章。
甚至因为解决了社区“三点半难题”,这五个点还成了街道的政绩亮点。
【系统提示:合规性壁垒已突破。破局策略:降维打击。】
与此同时,舆论场的绞杀也悄然而至。
阿哲窝在沙发里,盯着手机屏幕直皱眉。
几家主流媒体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通稿里整齐划一地用上了“准官方支持组织”这个词来形容他们,字里行间都在暗示“反击者联盟”即将被纳入政府购买服务体系。
“这招阴啊,”阿哲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碎,“想给我们贴标签,一旦受众觉得我们被‘招安’了,那股子野劲儿散了,咱们就真的完了。”
他没发任何辟谣公告,那样只会显得心虚。
他直接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所有人听着,从今天起,忘了‘反击者联盟’这个大名字。你们那儿叫什么就喊什么,越土越好,越野越好。”
随后,他在微博发起了一个名为#我叫不上名字但我在这#的话题。
这一招直接打乱了媒体的阵脚。
原本试图将“反击者联盟”塑造成一个统一、可控的品牌形象,结果一夜之间,评论区炸开了锅。
“我们这儿叫‘阳台小饭桌联盟’,不管饭,只管吐槽老板。”
“坐标武汉,我们是‘放学接娃轮值组’,谁有空谁接,暗号是手里的奶茶。”
“‘妈妈议事厅’报到,地点在小区凉亭,议题是怎么把物业那帮孙子骂醒。”
一周之内,两万多条带着泥土味的真实碎片涌入话题。
那些模糊的楼道纸条、微信群里杂乱的聊天截图、甚至是用粉笔写在墙上的互助公约,彻底瓦解了外界试图强加的“单一组织”叙事。
这是一场没有指挥中心的游击战,每一个碎片都是真实的,每一个名字都是鲜活的。
而在省城的社会治理创新评审会现场,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
顾沉舟站在讲台上,身后的大屏幕展示着“讲道理事务所”的案例。
主办方为了美化数据,特意把流程图做得无比丝滑,隐去了所有对抗性环节,把他们包装成了“矛盾调解的高手”。
“顾先生,这个模式很有推广价值,”一位评委推了推眼镜,满意地点头,“这种低成本高效率的纠纷化解机制,正是我们需要的。”
顾沉舟没接话。
他只是平静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通过投屏线,将一份实时共享文档切到了大屏幕上。
那是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