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你妈也看过你的KPI(1 / 2)

红色的代码流并没有像病毒一样扩散,而是在屏幕中央急速收缩,最后凝结成一个具体的地理坐标点——仁济医院,老年科住院部,1103床。

与之伴随弹出的,是一份被加密过三次的私人行程表。

林夏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快得像是在按压某种起爆器。

系统给出的提示框极其详尽,详尽到了残忍的地步:前东家那位向来以“铁血裁员”着称的人力资源副总裁张城,每周六下午两点都会准时出现在这个坐标。

病历扫描件显示:阿尔茨海默症,伴发重度妄想。

系统抓取的护士站交接记录里,有一条被标红的备注:“家属张先生多次请求,不要在患者面前提及‘公司’、‘KPI’、‘裁员’等字眼。患者近期常问儿子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坏事。”

“有点意思。”林夏端起早就凉透的黑咖啡灌了一口,苦涩感在舌根炸开,“他在公司那是阎王,在医院倒是想装菩萨。”

“要曝光吗?”阿哲把脑袋凑过来,眼神里闪烁着猎人看到受伤野兽的光芒,“只要把他在公司挥斥方遒裁掉孕妇的视频,和他这孝子形象剪在一起,绝对能把他人设锤烂。”

“烂俗。”林夏盯着屏幕上那行“希望母亲别再问我在公司做了什么”,摇了摇头,“攻击一个失智老人的儿子,那是下三滥的手段,反而会让他博取同情。我们要攻的是那个‘不得不作恶’的虚伪借口。”

她切出后台,调取了声音合成模块。

十分钟后,一段经过处理的男声混进了“离职者声音博物馆”的随机播放池。

声音低沉、疲惫,带着那种中年男人特有的、被烟酒熏哑的颗粒感:“妈,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我只是……没得选。”

这段音频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任何背景介绍。

但它就像一颗丢进深水里的深水炸弹。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阿哲。

他原本正盯着后台数据,突然“咦”了一声:“老大,这段音频的完播率曲线不对。不是那种猎奇的尖峰,是长尾,特别长的长尾。评论区没人在骂街,都在……都在哭?”

抖音上,一个并没有任何推广的话题悄然爬升——#医院陪护时刻#。

阿哲是个敏锐的流量嗅探犬,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这个情绪切口。

键盘敲击声瞬间变得密集,仅仅半小时,“病房外的KPI”专题上线。

页面很简单,就是一个黑色的旋涡,邀请用户上传自己在医院加班的照片。

素材涌入的速度快得惊人。

第一张照片是凌晨三点的急诊输液室,一只手挂着吊瓶,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敲代码;第二张是透析室门口,年轻的母亲一边给孩子喂饭,一边戴着耳机开视频会议。

而引爆全网的那张图,拍摄于某大厂总部附近的ICU门口。

照片里,一个看着像总监级别的男人蹲在墙角,西装皱皱巴巴,面前的电脑屏幕发着惨白的光,上面赫然是一张没做完的“部门优化进度表”。

当晚,人民日报客户端转载了这张图片。

配文只有十一个字,字字诛心:“有些考核,连死亡都等不及。”

这把火烧得太旺,直接把顾沉舟的讲座现场变成了审判庭。

清华大学的阶梯教室里,顾沉舟并没有讲枯燥的商业伦理。

他只是在身后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放了一段对比视频:左边,是那位HR副总裁在年会上举着香槟,满面红光地宣布“降本增效成果显着”;右边,是偷拍视角下,同一个男人在病房楼道里,把头埋在膝盖里,对着电话那头低声下气地求医生多开两天进口药。

“同学们问我,如何防止自己成为下一个加害者?”顾沉舟站在光影交界处,声音冷静得像是一把手术刀,“当制度允许人把‘恶’合理化为‘职业素养’,当‘执行命令’成为良心的避难所,崩溃的就不只是个体,而是整个系统的道德缓冲层。”

台下鸦雀无声。

视频片段被做成了GIF图,配上那句“今天没人骂我”,在金融圈和HR圈的私密群里疯传。

那种无力感比愤怒更让人窒息。

这种窒息感在李曼的直播间达到了顶峰。

“家属共庆夜”原本只是个小策划,但此刻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百万。

李曼没有说话,只是把麦克风推给了一位连线的女士。

屏幕上展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