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形成一个充满压迫感的姿态。“沈知意,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基于乐乐的福祉,配合我的安排,是你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仿佛能剖开她所有伪装:“还是说,你宁愿选择那条……对乐乐而言,更不确定,也更艰难的路?”
赤裸裸的威胁,裹挟着“为你好”的糖衣,再次碾轧过来。
沈知意喉咙发紧,所有反驳的话都被堵在胸口,闷得生疼。她看了一眼旁边儿童房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乐乐无忧无虑的睡颜。她不能拿乐乐的未来冒险,至少,现在不能硬碰硬。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掩住了眸底翻涌的绝望与不甘。最终,她只是极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这声“好”,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她感到屈辱和无力。它意味着妥协,意味着默许,意味着她正在一点一点,被这座牢笼和眼前这个男人,吞噬掉自我意志的边界。
陆宴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满意(或者,是他预期之中的结果),身体重新靠回椅背,姿态恢复从容。“下午三点,别迟到。”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手,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尖锐的交锋从未发生,“我上午有个会,中午不回来。”
他起身离开,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沉稳而规律,渐渐远去。
沈知意独自坐在空旷的餐厅里,对着满桌精致的早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晨光依旧明亮,却照不进她心底半分暖意。空气中弥漫的咖啡醇香和食物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她推开椅子,走到窗边。花园里,园丁已经开始工作,喷灌系统启动,细密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画面美好得不真实。就像她此刻的处境,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是一滩逐渐凝固的水泥,沉重,窒息。
下午三点,儿童心理专家准时抵达。是一位五十岁上下、气质温和的女性,姓周,笑容可亲,眼神却异常敏锐。
评估在乐乐的游戏室进行。周专家没有携带任何明显的测试工具,只是带来了几套新颖的玩具和绘画材料。她先是以一个亲切的“故事阿姨”身份,和乐乐玩了一会儿,很快赢得了孩子的信任和放松。
沈知意依旧被要求坐在角落的观察位。陆宴也在,他站在另一侧的窗边,双臂环抱,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室内的一切,像一位严苛的监工。
周专家的方式比之前的评估者要柔和得多。她更多的是观察和引导,通过乐乐在自由游戏中的选择、与玩具的互动方式、遇到“困难”(比如打不开的盒子)时的反应、以及随口讲述的“故事”内容,来捕捉信息。
乐乐玩得很投入。他用积木搭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城堡”,告诉周阿姨里面住着“勇敢的妈妈”和“生病的宝宝”,还有一个“高高的、有时候会来帮忙的叔叔”。他给一幅画涂色时,把天空涂成了深蓝色,却在角落画了一个小小的、黄色的太阳,解释说“太阳被云藏起来了,但是还有一点点光”。
沈知意听着孩子稚嫩的话语,看着他用色彩和积木表达出的内心世界,眼眶阵阵发热。那座城堡,那个被云藏住的太阳……都是他敏感小心灵对现实处境的映射。
周专家一直温和地回应着,偶尔问一两个开放式的问题,记录着。她的表情始终平静,看不出任何倾向性。
游戏进行了约一个小时后,周专家提议玩一个简单的“角色扮演”游戏,她拿出几个手偶。乐乐兴致勃勃地选了一个小熊手偶,周专家拿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