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无限与唯一(1 / 2)

那层阻隔“唯一”的薄膜,并非“啵”的一声破裂,而是像一滴墨落入无垠的静水,无声地晕开、消散,最终与水体再无分别。

陈凡没有感到力量的奔涌,没有看到宇宙的诞生与寂灭,甚至没有一种“我终于成功了”的狂喜或释然。

有的,只是一种……绝对的“允许”。

允许存在,也允许不存在。

允许意义,也允许无意义。

允许自己是陈凡,也允许自己不是。

允许这场名为“我”的演出,继续,或戛然而止。

他站在万幻典座光怪陆离的中心,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奇异的存在,感受已然不同。

那小丑依旧在抛接命运丝线,但陈凡不再觉得那是对命运的亵渎或玩弄,那只是命运本身的一种存在形式——一场杂耍。

他甚至可以走上前去,随手从空中捻起一根代表某个世界英雄末路的悲壮丝线,轻轻打了个蝴蝶结,再抛回给小丑。

小丑愣了一下,看着那变得有些滑稽的命运节点,发出更加响亮的、不知是赞叹还是嘲讽的大笑。

他明悟:庄严与滑稽,本是同一旋律的不同变奏。

那戏子依旧在变换角色,投入地爱恨情仇。

陈凡走近戏台,并未打扰,只是静静地观看。

当戏子扮演一个失去一切的君王,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时,陈凡轻轻鼓了鼓掌。

不是嘲讽,而是对这场“表演”真实性的某种肯定。戏子的动作微微一滞,在角色的泪眼中,向陈凡投来一瞥,那眼神复杂,有惊讶,有探究,最终化为一种……同行之间的默契。

他明悟:投入与抽离,并非对立,而是意识流转的两面。

那愚者将“逻辑”的积木搭成了莫比乌斯环,正在上面滚着“因果”的球,乐不可支。

陈凡没有试图去“纠正”或“理解”,他只是蹲下来,也拿起几块积木,随手搭建了一个既不成立也不倒塌的结构,与愚者的建筑并排放置。

愚者好奇地看着,然后把自己那顶歪斜的王冠戴在了陈凡的“建筑”上,宣布它是“无意义王国的新首相”。

他明悟:秩序与混沌,不过是不同倾向的搭建游戏,并无高下。

那骗子又凑了过来,这次祂推销的是“绝对虚无的体验券,买一送一,附赠对‘赠送’这一概念的彻底解构”。

陈凡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微笑着问:“你的存在,是否也包含在这‘绝对虚无’的体验套餐里?”

骗子脸上的笑容凝固,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思考的神情,然后祂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闪烁,仿佛自身的定义陷入了悖论循环。

他明悟:真实与虚幻的博弈,其动力恰恰来自于对“确定性”的执着。放下执着,博弈本身便成了舞蹈。

那作者还在对着空白之书发愁,旁边揉碎的稿纸已经堆成了山,这些纸屑落下去,化作了无数世界里的灵感火花、未解之谜和注定没有答案的追问。

陈凡走过去,没有去看那本书,而是随手从“纸屑山”中拾起一片。

那片纸上写着:“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引发了风暴,而风暴吞噬了那只蝴蝶。这个故事有意义吗?”

陈凡将纸片轻轻放回作者桌上,说:“故事不需要意义,它只需要被讲述。而讲述本身,就是它的存在。”

作者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是巨大的疲惫,以及……一丝解脱。

祂合上了那本永远无法写完的巨着,封面上隐约浮现出两个字:《空白》。

他明悟:创造与毁灭,追寻与放弃,都是“表达”的不同形态。而最极致的表达,或许是沉默。

最后,他再次看向那个“平平无奇的精神病”。

精神病依旧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虚无。

但此刻,陈凡看出去,发现那虚无之中,并非空无一物,其中倒映着整个万幻典座的流光溢彩,倒映着小丑、戏子、愚者、骗子、作者……也倒映着他自己。

“你看。”

精神病没有回头,轻声说。

“我的窗户,装下了整个‘一切’,也装下了‘空无’。你说,是窗户大,还是这一切加上空无更大?”

陈凡笑了。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任何答案,都将是另一个需要被放置于这万幻典座之上的、新的玩具或剧本。

他成就了“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