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林后冲出来,载上这些人,连同抢到的人和物,一溜烟就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弯处。
从袭击开始到结束,可能连三分钟都不到。
现场一片狼藉。
我们这边,王建设胳膊上的旧伤崩裂,鲜血染红了绷带,他喘着粗气靠在车上。阿燕手臂被刀锋划破,血顺着指尖滴落,但她只是随意扯了块布条缠上。赵老六额头肿起一个大包,嘴角破裂。其他手下也多多少少挂了彩,衣衫被撕破,脸上带着淤青和擦伤,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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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只留下了三个受伤稍重、没能及时爬上摩托车的同伙,蜷缩在地上呻吟。老安和他的人,则被一起带走了。
黄海这才推开车门下车。他扫了一眼现场,眼神冰冷锐利,但语气却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放松:“都没啥大事吧?伤重的让老钱赶紧看看!”
随即,他转向脸色铁青的赵老六,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加快:“把所有扎眼的东西,全都处理掉。快!”
赵老六重重一点头,立刻招呼几个伤势较轻的手下行动。他们从几辆车的隐秘角落,还有那些袭击者留下的伤者身上,搜刮出几把土制手枪、弩箭、匕首、砍刀、钢管,甚至还有两捆炸药和几发猎枪子弹。用车上备着的破麻袋一装,几个人迅速跑到路旁一片长满灌木和杂草的荒坡后,捡起地上的石头和断树枝就开始奋力挖坑。
泥土迅速覆盖上去,掩盖掉所有痕迹。
黄海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坑边,他拍了拍我肩膀上的灰土,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陈默,听好了。等会儿要是碰到‘帽子’,就说咱们是自驾游的,刚从奉节白帝城那边耍完回来,车开到这里歇口气,结果被一伙路匪给抢了。你和我,就是在广州吃饭认识的,我请你来当个导游,熟悉四川山路。其他的,一概不知,不清楚,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我点了点头,喉咙发干。这是眼下唯一能摆在明面上的说法。
我们刚把坑填平,尽量把地面伪装成自然状态,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两辆普桑和一辆蓝白涂装的警车朝着我们这边疾驰而来。
车子在我们这片狼藉的路段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个穿着半旧黑夹克的周同志,他身后跟着几名面容严肃、穿着制服的公安。
黄海立刻换上了一副惊魂未定、又气又急的表情,快步迎了上去,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和后怕:“周同志!公安同志!你们可来了!我们……我们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被抢劫了!一伙歹徒,无法无天啊!”
老周的目光平静地在我们这群“游客”身上扫过,看着我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挂彩、灰头土脸的狼狈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都不要慌,受伤的同志先处理伤口。慢慢说,把情况讲清楚。”他示意同来的公安人员立刻勘察现场,拍照,记录。
随后,我们被要求带着他们返回我们“临时落脚”的那个院子配合进一步调查。回到那座高墙大院,公安人员依法进行了更为彻底的搜查。但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些个人行李、几箱没拆封的方便面和矿泉水,以及那台沉默的柴油发电机,再也找不到任何特别的东西。那些武器,那些敏感的装备,甚至连之前生活留下的明显痕迹,都被清理得无影无踪。
接着,我们所有人被分开,坐上了警车,带回了公安局。分开问话的时候,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但牢牢记住黄海交代的每一个字:自驾游客,白帝城游玩归来,城外停车休息时遇劫。问及和黄海的关系,就是广州认识的朋友,临时雇来的导游。问及为什么受伤,统一口径是抵抗抢劫时磕碰、拉扯所致。
时间一点点过去,问询室里的灯光白得刺眼。没有提及任何贵重财物损失,没有涉及任何古墓、文物,仅仅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拦路抢劫案。加上无人死亡,案情似乎清晰明了,就是山匪路霸拦路抢劫。
问询时间一到,因为缺乏任何有效证据能将我们与更严重的事件联系起来,警方在完成所有规定程序后,只能给我们做了详细的笔录,然后告知我们可以离开。
当我跟着黄海、赵老六他们再次走出公安局大门时,已经是下午。阳光斜照,有些刺眼。我深吸了一口外面带着汽车尾气味的空气,有种虚脱般的不真实感,仿佛刚从另一个世界爬回来。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街角,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住,血液都似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