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几人离了乌鸡国,一路餐风宿水,戴月披星,历夏经秋,不觉已是冬初时节。但见那:岭梅将破玉,池水渐成冰。红叶俱飘落,青松色更新。淡云飞欲雪,枯草伏山阴。寒冰透骨冽,朔风冷侵肌。
这一日,正行间,只见前方一座高山,摩天碍日,峰插霄汉,形势十分险恶。三藏勒马观看,心中忧虑,道:“徒弟们,你看前面这山,高耸接云,崖悬壁峭,恐怕不会太平。不知此处,距离灵山还有多少路程。”
悟空跳在一块大石上,手搭凉棚观望片刻,落下笑道:“师父,出家人行路,太不太平,全看自身心念。心静则妖魔远,心慌则邪祟生。至于灵山么……”他顿了顿,道:“远也不远,近也不近。”
八戒扛着钉耙,喘着气道:“猴哥又说这等轻佻话!谁不知你一个筋斗云就是十万八千里,片刻就能到灵山。我们却要辛辛苦苦,一步一磕头,走上数十年也未必能到哩!”
悟空转头看向八戒,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你这呆子,整日嚷着去灵山,可知灵山究竟在何处?”
八戒道:“这有何难?灵山自然是在西天嘛。”
悟空又问:“那西天又在何处?”
八戒挠了挠大耳朵,道:“在西方啊!”
悟空摇头笑道:“你这夯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常言道:‘清升浊降自高低,岂可容人截补齐。善恶有谁能假借,死生无处讨便宜。看明佛地原无佛,行尽西天更有西。多少参求称大慧,此中尚有一尘迷。’
你若能本性光明,念念向善,回首处便是灵山;若你自昧本性,障深业重,就是佛在眼前,你也会视而不见。”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菩萨给你起法号‘悟能’。这一路上,泰玄尊者也曾多次现身,却为何不曾与你这位老部下多言?你自己不曾思量明白其中缘由吗?”
八戒闻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低头沉思,不再言语。三藏骑在马上,细细品味悟空之言,也不由深思。唯有沙僧,依旧默默挑着担子,面色如常,不置可否。
师徒四人各怀心思,继续前行。正行至山坳处,忽见一道火云自深山中冲天而起,赤光灼灼,映红半片天空,随即又倏忽隐去。
悟空眼尖,看得分明,心中一惊,暗道:“这火云来得蹊跷,恐非善类。”
却说那火云之中,确有一位妖魔,乃是牛魔王与铁扇公主之子,名唤红孩儿,在此号山枯松涧火云洞修炼三百年,炼成三昧真火,神通广大。
他早闻得东土大唐有个唐僧乃是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一点元阳未泄,吃他一块肉便能长生不老。
今日在山中玩耍,恰见唐僧师徒前来,心生一计,暗道:“若能吃得唐僧肉,胜似修炼千年。”便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七八岁的童子,赤条条地,用藤蔓将自己捆绑在路旁一棵大树上,口中连声呼救,声音凄惨悲切。
唐僧正行间,隐约听得风中传来呼喊救命之声,慈悲心顿起,勒住马道:“徒弟们,你们可听见有人叫喊?似是个孩童声音。”
悟空早已看出端倪,却不说破,只道:“这荒山野岭,前后百里无人烟,哪来的孩童?定是师父连日劳顿,听差了。”
三藏将信将疑,只得催马又行。那红孩儿见唐僧不理,心中着急,待他们走近些,又施法术,将自己移到前方一株更显眼的松树上,哭声更加凄厉。
这次唐僧听得真切,那哭声稚嫩无助,直钻心扉,他再按捺不住,道:“分明是个孩儿在哭,定是遇了难处,我们既听见了,岂能见死不救?”说罢便要循声去寻。
悟空忙拦住道:“师父莫去!这深山老林,忽然冒出个孩童,岂不古怪?多半是山精树怪变化,专骗好心人。”
三藏不悦道:“悟空,你怎可妄加揣测?即便是妖,未见其害人之时,也该存一份善念。若真是落难孩童,我等袖手旁观,岂不枉费了出家慈悲之心?”说着,竟要亲自下马去救。
悟空见师父执意要救,知道阻拦不住,只得道:“既如此,师父在此稍候,待老孙前去查看。”他心中早有打算,若真是妖怪,便一棒打死,省得师父啰嗦。
师徒循声来到松树下,果见一童子被紧紧捆绑,浑身赤裸,冻得肌肤发紫,见了唐僧,泪如雨下,哀声道:“长老救命!长老救命啊!”
三藏见他可怜,忙问:“你是谁家孩儿?为何被绑在此处?”
那童子泣道:“我本是山下农户之子,随父母上山砍柴,不想遭遇强人,父母被掳,财物被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