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小小鸢尾，花瓣被涂改成了灰色。

离开指挥部时，林悦收到苏然发来的消息：在莫鸿的画具箱夹层里找到半张乐谱，是德彪西的《月光》，扉页上有两个交叠的签名。林悦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明白那些藏在颜料下的刀痕，或许从来都不是对艺术的反叛，而是某颗心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反复撕扯自己的声音。

苏然在工作室里展开那半张乐谱时，发现折痕处还粘着星点油彩，和《雾中鸢尾》里那抹紫黑颜料的成分完全一致。她将乐谱放在投影仪下，两个签名在光束中逐渐重叠——莫鸿的笔迹张扬如火焰，李静的字迹娟秀似溪水，却在最后一笔交汇成同一个弧度，像极了《共生》里那道连接建筑与花海的地平线。

林悦站在画室中央，看着墙上那些曾经被视为揭露黑幕的画作，突然有了新的理解。《暗箱操作》里那个戴着银框眼镜的策展人，领带夹上刻着的鸢尾图案；《赝品交易》里散落的画框中，藏着半张建筑图纸；甚至那幅最具攻击性的《艺术屠宰场》，血泊里漂浮的不是金钱符号，而是片被撕碎的设计草图。

这些画作哪里是在控诉艺术圈的黑暗，分明是一个男人在用最擅长的方式，反复咀嚼那场因爱而生、因理想而碎的疼痛。那些锋利的笔触是未说出口的道歉，那些沉郁的色彩是无处安放的思念，那些刻意留下的破绽，是留给懂的人最后的线索。

暮色漫进画室时，苏然轻轻合上那本《西方现代派绘画简史》。书里夹着的干枯鸢尾标本掉了出来，花瓣边缘已经发黑，却依然保持着绽放的姿态。她想起李静说过的话：建筑要考虑承重，爱情却总想飞。或许莫鸿那些看似矛盾的画作，从来都是在诉说同一件事——有些情感即使被岁月尘封，也会在画布的褶皱里，开出永不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