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的日头像个冻僵的蛋黄,懒洋洋地挂在天上。
冷志军踩着积雪往北沟走,脚下的乌拉草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刘振钢跟在后头,新做的羊皮袄敞着怀,露出里面红艳艳的毛衣——是他娘用拆了的旧线重新织的。
小铁子最兴奋,背着个柳条筐一蹦一跳,筐里装着干粮和绳索,随着他的动作咣当咣当响。
慢点!冷志军回头瞪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惊了狍子群,中午就得啃冻豆包。
灰狼突然停下脚步,缺耳朵转向东北方,鼻翼快速翕动。
黑背和金虎立刻伏低身子,铃铛早就摘了,怕惊动猎物。
两只小狗崽子追风和闪电还不太懂事,刚要叫唤就被灰狼一爪子按在雪地里。
不是狍子。冷志军蹲下身,手指捻起雪地上的粪球——有核桃大小,表面光滑,还冒着丝丝热气。
他掰开一粒,里面露出未消化的松针和树皮屑,马鹿,不会超过二里地。
刘振钢眼睛顿时亮了。
马鹿比狍子值钱多了,光是那对鹿角就能换半扇猪肉。
他刚要说话,被冷志军一个手势制止。
年轻人解下腰间皮绳,挨个拍打猎犬的脖颈:灰狼打围,黑背截道,金虎盯梢。
三条大狗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犬齿在晨光中泛着寒光。
小铁子突然拽了拽冷志军的衣角,指向不远处的一丛灌木。
枯枝间隐约可见几根棕黄色的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是只马鹿的屁股!
冷志军眯眼细看,灌木后至少有两头成年马鹿,体型大的那头肩高得有一米五,鹿角像两棵小树似的支棱着。
发财了!刘振钢用口型说道,手已经摸上了土枪的扳机。
冷志军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骨哨。
这是用鹿胫骨做的,吹起来声音像极了幼鹿的呼唤。
他深吸一口气,哨声还没出口,灰狼突然地一嗓子扑了出去——老狗发现了更近处的危险!
三十步外的雪窝子里,赫然趴着只山猫!
那畜生正盯着马鹿流口水,被灰狼惊得一个激灵蹿上树。
马鹿群顿时炸了锅,两大三小五头马鹿从灌木丛中跃出,蹄子刨起的雪沫子像雾似的散开。
冷志军吹响骨哨。
灰狼像道灰色闪电直扑最大的公鹿,专咬后腿腱子肉。
黑背从侧面截住母鹿的去路,犬齿在鹿腿上划出两道血痕。金虎的铃铛虽然摘了,但黄影在雪地里格外扎眼,吓得三只小鹿四散奔逃。
马鹿的耐力惊人,转眼就冲出半里地。
公鹿突然调头,碗口大的蹄子照着灰狼脑袋就踩!
老狗灵活一闪,鹿蹄砸在冻土上的一声闷响。
冷志军趁机攀上倒木,土枪瞄准鹿颈——铅弹擦着鹿耳朵飞过,打在松树上溅起一片木屑。
装弹!冷志军把空枪扔给刘振钢,自己抽出猎刀扑了上去。
公鹿见人近身,低头就用鹿角挑。
年轻人一个侧滚躲开,鹿角擦着棉袄划开道口子,棉花絮子飞得像雪片。
灰狼趁机一口咬住鹿后腿,生生撕下块皮肉。
母鹿见伴侣受伤,竟调头冲回来帮忙!
黑背刚要拦截,被一蹄子踹在腰上,疼得一声滚出老远。
小铁子急中生智,抡起柳条筐砸向母鹿眼睛。筐里的绳索散开,缠住了鹿角,母鹿顿时乱了方寸。
接枪!刘振钢装好弹药扔回来。
冷志军凌空接住,枪管几乎抵着公鹿眉心开火——鹿头猛地后仰,血花在晨光中绽开,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一片雪雾。
母鹿见状哀鸣一声,带着三只小鹿消失在林海深处。
灰狼还要追,被冷志军喝住:够了!老狗不甘心地舔着嘴角的鹿血,独眼还盯着母鹿逃走的方向。
刘振钢已经乐开了花,围着鹿尸直转圈:这鹿得有三百斤!鹿角能换钱,鹿心血泡酒,鹿筋......
鹿鞭留给赵大爷。冷志军割开鹿喉放血,热气腾腾的鹿血在雪地上汇成个小洼,他老寒腿需要这个。
血放干净后,他熟练地开膛破肚,鹿内脏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灰狼分到了鹿肝,老狗叼着战利品,走到一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