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滚带爬地冲上北岸时,身后传来冰层崩塌的轰鸣。
金玉珠瘫坐在雪地上,银耳环不知何时又戴了回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刘振钢这厮居然还惦记着他那个破饭盒,正用树枝往河里够呢。
不要命了?金玉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大胡子直接扑进了雪堆里,啃了满嘴雪沫子。
少女突然笑起来,笑声清亮得像冰凌相击:尿裤子英雄还想当饭桶将军?
冷志军检查着灰狼的爪子,老狗为了救他,四个肉垫都被冰碴划破了。
他从怀里掏出金玉珠给的药膏,发现已经被河水泡成了糊糊。
金老爹见状,默默递过来个桦树皮小盒:獾油,比你们汉人的药膏好使。
鄂伦春猎人们开始清点装备。
有个小伙子在渡河时丢了箭囊,正心疼得直嘬牙花子。
金老爹从行囊里掏出备用的给他,箭羽是用雕翎制的,比普通的贵三倍不止。
省着点用,老人拍了拍小伙子的肩,下次可没这好事了。
冷志军拧干裤腿的水,发现刘振钢那货又凑到了金玉珠身边。
大胡子不知从哪采来一捧红浆果,献宝似的捧给少女。
有毒,金玉珠看都没看,吃了肠子烂成泥。刘振钢的手僵在半空,浆果掉在雪地上,像一滩血迹。
灰狼突然竖起耳朵。老狗缺耳朵上的疤又泛红了,这次红得发紫。
冷志军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发现对岸的树丛里站着个人影——是那个脖子上挂着熊爪吊坠的鄂伦春青年。年轻人隔着河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转身消失在林海中。
他说啥?刘振钢凑过来问。
今晚别睡太死。冷志军系紧湿透的靴带,河水在鞋底结了一层薄冰,走起路来咯吱作响。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铅灰色的云层正从西北方压过来:要变天了。
暴风雪过后的山林像被重新浆洗过的棉袄,白得晃眼。
冷志军蹲在一丛被雪压弯的刺玫果旁,指尖拨弄着几粒新鲜的鹿粪。
那些深褐色的颗粒还冒着丝丝热气,在雪地上融出细小的凹坑。
刚过去不到半小时,他碾碎一粒粪球,露出里面未消化的松针和地衣,还是头怀崽的母鹿。
金老爹闻言立刻来了精神,老人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怀崽的母鹿不能打!
他解下腰间挂着的皮绳,绳子上系着七个颜色各异的绳结,山神爷定的规矩,打了带崽的母兽,往后三季都猎不着好东西。
刘振钢蹲在旁边削木棍,闻言差点削到手指。
这厮自从冰河遇险后就变得格外殷勤,这会儿正给金玉珠做新箭杆呢。那咱们追它干啥?他抬头问道,络腮胡上挂着冰溜子,活像长了圈水晶帘子。
学手艺。冷志军用雪搓掉手上的粪渣,从怀里掏出个桦树皮小包。展开后里面躺着几片半透明的薄片,像是某种动物的软骨。犴达罕的喉骨,他拿起一片对着阳光看了看,做鹿哨最好使。
金玉珠的银耳环突然叮当作响。少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发辫间的红绳在雪地里格外醒目。你会做汉人的铁哨子,她歪着头看冷志军摆弄那些骨片,但鄂伦春的鹿哨得这么弄。她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个成品,哨身缠着红蓝两色丝线,吹口处还粘着片羽毛。
冷志军接过来试了试,哨声竟真像极了母鹿求偶的呼唤。灰狼立刻竖起耳朵,老狗缺耳朵上的伤疤微微泛红——这是它听到猎物动静时的反应。妙啊!冷志军由衷赞叹,这调子有讲究?
三短一长是求偶,金玉珠的指尖在哨身上轻点,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两长两短是唤崽。她突然压低声音,要是吹出狼嚎的调子...少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银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出一道银光。
鄂伦春猎人们已经分散开来。冷志军注意到他们每人选择的埋伏点都很讲究:要么是向阳的缓坡,要么是鹿道交汇处的下风口。金老爹选了棵歪脖子松,老人用猎刀在树干上刮出几道新鲜的痕迹,又往上面抹了把黄绿色的膏状物。
麝香混着松脂,见冷志军好奇,老人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母鹿最爱这味儿。
刘振钢那二货非要显摆自己刚学的本事,拿着半成品的鹿哨就要吹。金玉珠一把捂住他的嘴,少女的手套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找死啊?她瞪圆了眼睛,这会儿吹哨等于给狼群发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