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当北方残存的雅利安部落试图再次南下时,迎接他们的不再是等待屠宰的羔羊,而是一群怒吼的雄狮。
年轻的婆罗多王,手持仿制的青铜三叉戟,身先士卒。
他不仅击溃了进犯者,更是一路北上,反攻至开伯尔山口。
在他的铁腕统治下,松散的印度河流域城邦被强行捏合在了一起。
哈拉帕、加内里瓦拉、多拉维拉……
这些曾经各自为政的商业据点,在婆罗多王绣着三叉戟的旗帜下,形成了一个庞大帝国的雏形。
在后世的梵文史诗《摩诃婆罗多》中,这段历史被隐喻成了俱卢族与般度族的大战。
而那位拥有神之血统、统御万民的初代王者,其原型便来源于这位混血君王。
“婆罗多”这个名字,最终超越了一个人,甚至超越了一个王朝。
成为了这片次大陆对自己最古老、最骄傲的称呼——巴拉特(bharat)。
……
然而,人力的强悍终究敌不过大自然的沧海桑田。
五百年,或许是一千年。
对于历史长河来说,摩亨佐·达罗的辉煌不过是一朵浪花。
何维曾经警告过的危机,终究还是降临了。
但这并非来自战争,而是来自这片土地本身。
喜马拉雅山脉的一次剧烈造山运动,悄然改变了印度河的水文结构。河床抬升,改道东移,曾经滋养了神城的大河变成了狂暴的怪兽。
紧随其后的是气候的剧变。
季风带南移,干旱开始常驻这片土地。
而摩亨佐·达罗人为了维持庞大的城市人口和奢华的生活,数百年如一日地砍伐森林烧制红砖,这让周围的生态环境彻底崩溃。
最致命的打击来自脚下——土地盐碱化。
过度的灌溉蒸发让良田变成了寸草不生的白地。
粮食减产,饥荒蔓延。
曾经车水马龙的工匠大道变得冷清,曾经喷涌着清泉的大浴场再次干涸。
人们开始逃离。
向东,向着恒河平原迁徙。
摩亨佐·达罗,这座由红砖堆砌的奇迹,开始一点点死去。
宏伟的下水道被淤泥堵塞,精美的楼房在风沙中剥蚀,神庙的屋顶坍塌,压碎了供奉千年的神像。
它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丘。
风沙渐渐掩埋了街道,掩埋了曾经的繁华与荣耀。
但是,即便是在城市最后被废弃的那个黄昏,即便是在最后一批守夜人也决定撤离的那一刻。
在卫城最高的那座谷仓塔楼顶端。
也就是当年阿难为即将出战的何维涂抹靛蓝、祈求平安的那座塔楼里。
一位身披破旧纱丽、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是阿难家族第五十代的守塔人,依然在履行着那个古老的誓言。
她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瓶珍贵的酥油,倒入了那个已经烧得漆黑的陶盏中。
火石擦亮。
豆大的火苗在风沙中摇曳,却倔强地没有熄灭。
“婆婆,快走吧,井里没水了,沙暴要来了。”年轻的孙子在楼下焦急地呼喊。
老妇人没有动。
她浑浊的双眼望着西方的天际线,那里是太阳落下的地方,也是传说中那位蓝色神灵离开的方向。
“祖先说过,神说世界很大。”
老妇人喃喃自语,她的手指抚摸着那一小块早已磨损得看不清花纹的滑石印章碎片。
“神说他会回来。”
“只要这盏灯还亮着,神就能找到回来的路。”
年轻的孙子叹了口气,不得不强行背起老祖母,踏上了离开的牛车。
那是最后一辆离开摩亨佐·达罗的车。
身后,夜幕降临。
在无边的黑暗旷野中,在那座巨大的、死寂的城市废墟之上。
那一点微弱的灯光,像是一颗坠落凡间的星辰,孤单地燃烧着。
它照不亮整个废墟,也照不到遥远的大海。
它只是静静地亮着,在呼啸的风沙声中,替一位早已化为尘土的少女,守候着那份横跨千年的爱恋。
……
海风呼啸。
已经驶入亚丁湾的“探索号”剧烈颠簸了一下。
何维心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向东方的海面。
那里什么也没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