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行郡县，不过二世而亡（注：此时为始皇在位，博士引用的是秦统一前的历史教训），此非明证乎？”

他话音刚落，另一位戴高冠的博士立刻接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陛下！臣等非敢非议郡县，只因天下初定，六国遗民未附，宗室子弟无寸土之封，一旦有变，谁为陛下藩屏？

李斯丞相力主郡县，看似为天下计，实则是欲独揽权柄，堵塞言路！”

御座上的始皇帝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玉质的龙头杖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眼皮微垂，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只有紧握扶手的指节，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李斯早已按捺不住，出列时朝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声：

“荒谬！周室分封，最终列国纷争，战火连绵五百年，这便是尔等口中的‘安邦’？

陛下废分封、立郡县，正是要终结此等乱象！至于‘堵塞言路’，更是无稽之谈

——博士们食秦禄，却终日以古非今，莫非忘了是谁扫平六合，让尔等有坐而论道的安稳？”

“丞相休要混淆是非！”

第三位博士猛地抬头，鬓角的发丝因急切而散乱，

“商汤放桀，武王伐纣，皆因上逆天意，下失民心！我等进言，只为陛下不失民心！

若因直言而获罪，后世将谓陛下为何等君主？”

这话如同火星落在油锅里，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有法家官员厉声呵斥：

“大胆！竟敢以桀纣比陛下！”几位老臣则面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仿佛怕被这场争执波及。

始皇帝终于缓缓抬眼，目光扫过那几位慷慨陈词的博士，又掠过脸色铁青的李斯，最后落在群臣身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指尖的敲击停了，大殿里只剩下博士们粗重的喘息和烛火噼啪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