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儿子远在千里之外的身影,心里莫名添了几分烦躁。
赵高瞧得真切,悄悄退到案边,取过一支浸过温水的狼毫笔,笔尖舔足朱墨,递到皇帝手边时,还不忘用自己的袖口裹住笔杆——免得寒铁笔杆冻着皇帝的手。
“陛下若是乏了,便先歇片刻,余下的奏疏,老奴先按轻重理出来,等您精神好些再批?”
他的恭顺早已刻进骨子里,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分寸。
始皇帝睁开眼,看着赵高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恍惚间竟觉得这老奴比自己的儿子还要贴心。却没看见赵高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正微微收紧
——他方才按在皇帝后腰时,分明触到对方皮肤下的虚浮,那是龙体将衰的征兆,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此时的胡亥,正在东宫的暖阁里玩得兴起。
他穿着一身杏色锦袍,脚边卧着只通身雪白的西域灵猫,手里把玩着一枚嵌满珍珠的博具,对面坐着两个面生的侍从,正陪他掷骰子。
“再来再来!方才那把不算,你定是出了千!”胡亥笑得眉眼弯弯,全然没注意到那两个侍从交换的眼神。
这两人,一个是旧韩宗室旁支韩稽,擅长弹胡笳;一个是旧楚方士楚衍,能弄些“呼风唤雨”的小把戏。
他们是赵高通过暗线安插进来的
——韩稽靠一曲《广陵散》打动了爱音律的胡亥,楚衍则用一枚能在夜里发光的“夜光珠”(实则是掺了磷粉的琉璃),成了胡亥眼中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