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谷不解:“重雄君,你怎么了?”
他顺着岛治重雄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六个猩红刺目的大字,可惜他不识汉字,“写的是什么?”
“血债必须血偿。”
岛治重雄低声呢喃。
南谷闻言瞳孔猛缩,只觉四周仿佛有无数双野兽般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令人背脊发凉。
他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
南谷拍了拍岛治重雄的肩头,苦笑道:“重雄君,这是一支你不该触碰的对手啊!但无论如何,必须振作起来,天皇不可战胜,武士当直面死亡。”
“嗨!”
岛治重雄应声低头,心中却满是悔意。
不过短短两次交手,他的灭王挺进队便已折损近半。
他不禁自问:这样的敌人,真的能够击败吗?筱冢义男将军交付的任务,真的可以完成吗?
明明自认为设下了天罗地网,布下重重陷阱,占据绝对优势,结果反被突击队彻底端掉。
这一仗,还怎么继续?
岛治重雄心中甚至萌生退意。
阳城这个地方,他本就不该踏足……
……
尽管在岛治重雄看来,我方不过是将两具尸体悬挂在城墙上而已,如今你们不仅屠尽城头日伪军,还将我的副官吊于高处,更布置诡雷将其炸得粉碎,也算是血债清偿了吧?
可事情到了这里,显然远未终结。
翌日清晨天刚破晓,眼尖的百姓发现小鬼子,正一具接一具地从城头往下拖运尸体,负责搬运的伪军个个面如土色,胆战心惊。
在他们印象里所向披靡、不可一世的小鬼子,向来都是随意拖走敌尸草草掩埋,何曾见过今日这般景象——整座城头尸横遍野,连收殓的棺木都显得捉襟见肘。
棺材铺老板顿时慌了神,生怕鬼子找上门来强征硬夺,那自家生意可就毁于一旦了。
所幸这些侵略者虽面目狰狞、心狠手辣,但漂洋而来,终究念着故土。
他们的士兵大多选择火化,将骨灰托付同袍带回家乡安葬。
就在小鬼子忙于收敛城头累累尸骸之际,
王风一行早已带着包太平与张二娃的遗体返回齐村。
六营七营数百名弟兄整齐列队,共同为两位突击队元老送行。
送别之时,墓坑由李海亲手挖掘。
也不知是否风沙太大,挖着挖着,李海的眼眶便渐渐湿润了。
周大牛在一旁焦躁地呵斥:“海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三哥说过,生死都是大事,也都是喜事!咱们这是送老包和二娃子去地府做客,你要再这副丧气模样,岂不让老包他们在阴间结识的朋友笑话咱们?”
再说,两个营的弟兄都在看着呢!
咱们突击队流血不流泪,别让那些新兵蛋子看了笑话去!
“大牛,你说得对,我哪会哭,不过是风沙太大,迷了眼罢了。”
“棺材呢?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吗?”
“棺材是战友们上山伐木亲手做的,虽说简陋了些,但好歹能遮风避雨。也算让他们有了个安稳的归宿。这老包和二娃子命不赖啊,咱们还得把命系在腰带上跟鬼子拼杀,他们倒先一步安歇了,在棺材里舒舒服服地做着美梦。”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羡慕他俩了。”
下葬时分,原本说好了要强忍悲痛的突击队队员们,本想着男人流血不流泪,微笑着送两位老战友最后一程。
可到最后,谁也没能做到。
也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眶,第二个人随即低声抽泣,第三个、第四个干脆放声大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于是,那支在两个营战士眼中一向神秘而刚毅的突击队,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作一团,哭得撕心裂肺——只因失去了两位生死与共的兄弟。
却无一人嘲笑。
相反,所有战士都以更加敬重的目光,注视着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有些年纪尚小、心肠柔软的新兵,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这时,王风的声音缓缓响起。
身为团长,他并未落泪,神色沉稳,朗声道:包太平同志,张二娃同志,你们也算是体面走的了。这齐村,古语讲‘齐天人之福’,乃是一块宝地。
再看看这些弟兄们,都在为你们送行!
你们就安心上路吧!
到了那边,也别给老子丢脸,更别给兄弟们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