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转向高处可疑方向进行威慑射击,另一部分则朝着林国栋逃窜的裂缝冲来,子弹再次呼啸着追咬他的背影。
林国栋不顾一切地钻进那条黑暗、潮湿、充满未知的裂缝,里面狭窄得令人窒息,岩石粗糙冰冷,摩擦着他早已破烂的衣衫和皮肤。
他拼命向前爬行,身后传来队员们试图挤进来却被卡住的愤怒咒骂声、枪托砸在岩石上的闷响。
裂缝深处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方,他只能凭借本能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像一条受伤的蚯蚓,在岩石的肠道里艰难蠕动。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奋力向前,终于从裂缝的另一端钻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堆满了各种废弃机械零件和破烂木板的小洼地里。
暂时……安全了?他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张大嘴巴剧烈喘息,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整个人虚脱得几乎失去知觉。
刚才高处那神秘的一枪……究竟是谁?为什么?
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迅蔓延,彻底吞没了采石场。
追兵的喧闹声和搜索的灯光似乎暂时转向了高处和裂缝另一端,但林国栋知道,这只是暴风雨间歇的平静,他们绝不会放弃,更大的搜捕网很快就会重新笼罩这片区域。
他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藏身在一台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骨架般的破碎机残骸的阴影深处,寒冷、饥饿和全身各处伤口传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但比肉体痛苦更甚的,是心中那团巨大而诡异的迷雾。
那个在生死关头开枪引开追兵的神秘人,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是敌?是友?如果是潜伏的友军,为何不现身相见,合力突围?如果是敌人内部的异动者,为何要救他?是灭口前的戏弄,还是另有更深层、更复杂的图谋?这突如其来的、无法解释的变数,让原本清晰的血色绝境,蒙上了一层扑朔迷离、诡异难测的色彩。
他强迫自己吞下最后一点干粮碎屑,那感觉如同吞咽沙砾。
舔舐着瓦罐里仅剩的、带着铁锈味的泥水。
意识在清醒的煎熬和昏沉的边界反复挣扎。
高处那个模糊惊鸿一瞥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重构。
会是奇迹般生还的老孙吗?他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躲过了追捕?还是那个看似怯懦却最终勇敢报信的陈默?或者是赵建国在离开前,暗中布下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后手?又或者,是张技术员阵营内部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裂痕,有人心怀异志,暗中出手?每一种猜测都似乎有一丝可能,却又都显得那么匪夷所思,如同天方夜谭。
这未知的干预,没有改变他身陷重围、九死一生的绝境本质,却像一颗投入古井的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无法平息的涟漪。
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似乎被注入了一丝诡异的、难以把握的变数。
这变数,是希望的回光返照,还是更深陷阱的诱饵?他无从判断。
他抬起头,透过破碎机钢铁骨架的缝隙,望向那片被城市遥远灯火映照得微微泛红、却依旧深邃无边、没有一颗星辰的夜空。
寒风像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刮过他的皮肤。
赵建国此刻在何处?是否已经闯过了最危险的关卡,正日夜兼程奔向省城?省城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干部,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拼死控诉吗?棚户区的周芳,在老赵头的照料下,能否挺过难关?老孙和陈默……他们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吗?
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
他像一颗被遗忘在冰冷宇宙尽头、独自运转的孤独星球,承载着太多的重量、太多的未知、太多的血与泪。
唯一的确定,是他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在思考。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要守在这片废墟之中,吸引敌人的注意,消耗他们的力量,为那远在百里之外、风雨兼程的赵建国,争取那分秒必争的、渺茫的生机。
黎明的到来,仿佛遥不可及。
林国栋蜷缩在冰冷的钢铁与阴影的庇护下,握紧了那双早已伤痕累累、指甲缝里嵌满泥污和血痂的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嫩肉,带来一阵尖锐而清晰的痛感,帮助他抵抗着排山倒海般袭来的疲惫和昏睡欲。
无论那个高处开枪的神秘人是谁,无论前方等待着的是更残酷的围剿还是更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