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雪粒子打得人脸生疼,郭春海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往北沟走。
羊皮袄上结了一层冰壳,每走一步都哗啦作响。
他今天全副武装——五六半步枪挎在肩上,腰间别着猎刀和绳索,子弹袋里压满了子弹。
白桦突然举手示意。
女猎手今天换了装束,狼皮帽子上积满了雪,腰间别着她父亲留下的猎刀。
她蹲下身,拨开雪层露出下面的足迹:新鲜的狼踪,不超过两小时。
二愣子搓着手直跺脚,脖子上的狼牙坠子沾满了霜花:这鬼天气,狼群能跑哪儿去?
郭春海仔细查看足迹:十五到二十头,中间夹着幼崽的脚印。他指着雪地上几处凹陷,看这拖痕,它们带着猎物。
三人循着足迹继续前进。雪越下越大,能见度不到二十米。突然,雪团二世从白桦肩上窜下来,炸着毛发出尖利的警报。紫貂的小爪子拼命指向左前方——雪幕中隐约有几个黑影在移动。
隐蔽!郭春海一把拽住二愣子。三人刚躲到岩石后,那群狼就出现在视野里。领头的正是那只耳缺狼,它比上次见时更瘦了,肋骨清晰可见,但眼神依然凶悍。狼群中间是两头成年狼叼着一只狍子的残骸。
令人不安的是,有几头狼走路摇摇晃晃,嘴角挂着白沫——犬瘟热的症状更明显了。
别惊动它们。郭春海低声道,跟着看它们去哪儿。
狼群走走停停,不时有体弱的成员掉队。耳缺狼会停下来等它们,甚至让出部分猎物给病号。跟了约莫一里地,前方出现个半埋在雪里的土坯房——正是上次他们给狼群治病的地方。
回窝了。二愣子小声道,咋办?
郭春海观察了一会儿:等它们安顿下来,我们再靠近。
三人躲在背风处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雪终于小了,土坯房里传来幼狼的呜咽声。郭春海刚要行动,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摩托车!白桦脸色一变。
两辆军用摩托从北面驶来,车上的人穿着苏联边境巡逻队的制服。狼群立刻骚动起来,耳缺狼发出一声长嚎,带领狼群冲出土坯房,向山林深处逃去。
领头的苏联士兵举起枪。
郭春海来不及多想,对着天空就是两枪。砰!砰!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摩托车队立刻调转方向朝他们驶来。
中国猎人?领头的士兵用生硬的中文问道,为什么开枪?
白桦上前一步,用流利的俄语解释他们在追踪狼群。士兵将信将疑,直到郭春海掏出林场发的狩猎许可证。
我们也在找狼群。士兵指着耳缺狼逃跑的方向,那只头狼,是逃兵训练的军犬后代。上级命令,必须清除。
郭春海心头一震。难怪耳缺狼如此聪明,原来也是实验体的后代!经过交涉,双方达成临时协议:由中方猎人们负责处理狼群,苏方提供医疗支援——他们带着犬瘟热疫苗。
回屯的路上,三人都在消化这个新信息。屯口,乌娜吉抱着孩子正等着。小家伙一见郭春海就咯咯笑,小手直往北沟方向指。说来也怪,孩子手腕上的叶脉纹比早晨更红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苏联人要杀耳缺狼?乌娜吉听完讲述后问。
郭春海擦着枪,说是什么军犬计划的后代,必须清除。
第二天一早,一支特殊的医疗队出发了。除了常规武器,他们还带着苏联人给的疫苗。狼群的踪迹比想象的容易找——耳缺狼似乎故意留下了明显的标记。
土坯房里的情景比上次更糟。几头成年狼已经病死,尸体被整齐地排列在角落。幼狼中只有两只还活着,被耳缺狼和剩下的三头母狼护在中间。
它在等我们。白桦轻声道。
令人惊讶的是,耳缺狼没有攻击,而是慢慢走上前,把两只幼狼推到前面。幼狼病得厉害,已经站不起来了。赵卫东立刻开始准备疫苗,郭春海则警惕地盯着耳缺狼。
注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狼群似乎明白这是在救它们,连最凶悍的母狼也没有反抗。当最后一只幼狼打完针,耳缺狼突然叼来一样东西放在郭春海脚边——是半截军用绑腿,上面沾着新鲜的血迹。
这是...白桦捡起绑腿,和上次一样!
耳缺狼又转身从墙角拖出个东西——是个破碎的电子项圈,和之前实验体狼戴的一模一样,还在微弱地闪着红光。
它在告诉我们什么。郭春海仔细检查项圈,这东西还在工作,有人在追踪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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