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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渐渐安静下来。月亮西斜时,众人围坐在火堆旁清点战果:二百三十七只公蛙,十八只母蛙,外加那只罕见的蛙王。蛙肉用盐腌了装在桦皮桶里,蛙油则被乌娜吉用文火慢慢熬着。
最金贵的就是这油。她搅动着小铁锅,油香混着松木烟飘出老远,治烧伤不留疤,抹冻疮一冬不犯。
托罗布把蛙王捧出来端详半天,突然说:放了吧。
放了?二愣子差点跳起来,费老大劲抓的!
你懂啥。老爷子轻轻掰开蛙王的嘴,看这牙口,少说活了十五年。老物件有灵性,留着镇溪的。
郭春海点点头,接过蛙王走到上游。那蛙在他掌心蹲了片刻,突然地叫了声,后腿一蹬消失在溪水里。水面泛起圈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回屯路上,乌娜吉背篓里的蛙油罐子叮当作响。孩子在她怀里睡得正香,小手攥着片蛙皮当手绢。路过林场时,看门的老头闻香而来,用半包大前门换了勺热乎蛙油。
治老伴的老寒腿。他宝贝似的捧着搪瓷缸,比狗皮膏药好使。
第二天晌午,县药材公司的人骑着大二八来了。那戴眼镜的采购员一看见蛙油就瞪圆了眼睛:金蟾油!这可是稀罕物!
他拿着小银勺又是看又是闻,最后开出个让全屯人咋舌的价钱。乌娜吉却只卖了一半,剩下的装进小瓷坛,埋在灶台旁的灰堆里。
留着应急。她对郭春海说,保不齐谁家孩子烫着。
傍晚下起了细雨。郭春海蹲在屋檐下补渔网,突然听见院墙根有声。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发现是只林蛙正往菜畦里钻——背上有三道黑纹,右后腿缺个脚趾。
回来了?郭春海撒了把蚯蚓干,那蛙也不怕人,慢悠悠地吞吃起来。
乌娜吉在灶前哼着小调,孩子坐在摇篮里玩那片蛙皮。雨丝斜斜地飘进油灯的光晕里,像给小屋挂了层纱帘。远处溪水潺潺,偶尔传来几声蛙鸣,也不知是不是那只老蛙王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