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未散去,郭春海已经带着猎队深入老黑山腹地。
托罗布老爷子昨晚神秘兮兮地把他叫到屋里,从桦皮匣子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山参地图:七两参王,三十年没见踪迹了,昨儿个山神托梦给我......
地图上的标记极为简略,只有几道山脊线和一条小溪的走向,关键处画着个红圈,旁边写着丁卯年见四个褪色小字。郭春海算了算,丁卯年正是十七年前。
老爷子说这参有灵性,老崔凑过来,金牙在晨光中闪着微光,得用古法找。
所谓古法,就是鄂伦春人传统的红线问山。郭春海从怀里掏出一团红丝线,这是乌娜吉用茜草根染的,颜色鲜艳如血。他截取三尺长短,系在一棵老柞树枝上,然后带领众人后退三步,静观红线动向。
山风拂过,红线先是飘向东南,突然打了个转,又指向西北。格帕欠轻声解释:东南有瘴气,西北才是正路。
就这样,每走百步他们就系一次红线,靠着这种古老的方式在茫茫林海中寻找方向。二愣子起初还将信将疑,直到第三次红线指引他们避开了一处隐蔽的沼泽,这才服气。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处背风向阳的山坳。这里的植被明显比周围茂盛,野山参最喜这样的环境。郭春海示意大家分散搜寻,但要保持哨声联系。
记住特征,他比划着,五品叶,茎秆紫红,浆果鲜红如珠。
搜寻进行了约莫两个小时,突然远处传来二愣子急促的哨声。郭春海循声赶去,只见二愣子趴在一处斜坡上,大气都不敢出,手指微微颤抖地指向下方。
顺着方向看去,郭春海的心猛地一跳——五片翠绿的掌状复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茎秆上挂着一簇红宝石般的浆果,正是野山参!而且从叶形判断,至少是六品叶,参龄不下三十年。
别惊动它,郭春海压低声音,去叫老爷子来。
托罗布老爷子虽然腿脚不便,但找参采参的本事无人能及。老人被格帕欠背来时,只看了一眼就激动得胡须直颤:是它!三十年了,一点没老!
采参仪式庄重而神秘。老爷子先用红绳系住参茎,然后点燃三支山艾草,围着参株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再转三圈,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才取出鹿骨签,开始小心翼翼地挖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挖参是门精细手艺,伤一根参须价格就能跌三成。老爷子手上的鹿骨签像有生命一般,在泥土中灵活游走,渐渐露出人参肥大的主根。
好家伙!当整棵人参完整出土时,老崔的金牙都忘了闪光,这得有八两重!
人参通体金黄,须根完整如须发,主体形如坐佛,确实堪称参王。老爷子用准备好的苔藓和桦树皮仔细包裹,又系上红绳,这才交给郭春海:山神赐福,好生保管。
返程路上,猎队格外警惕。野山参价值连城,常有不法之徒铤而走险。果然,在穿过一片榛子林时,格帕欠敏锐地发现了异常——几处新鲜的烟头,还有被踩断的树枝。
有人跟踪,郭春海把参包交给老崔,你们先走,我和格帕欠断后。
他们在暗处守了约莫半小时,果然看见三个陌生男子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刀疤脸,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
朋友,跟了一路了,郭春海突然现身,五六半自动步枪斜挎在胸前,有何贵干?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会被发现,脸色变了变,随即挤出笑容:兄弟别误会,我们是采药的,迷路了......
采药的?格帕欠冷笑,连药锄都不带?
眼看谎言被戳穿,刀疤脸目露凶光,手往腰间摸去。郭春海二话不说,抬手对天就是一枪!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下一枪可就不朝天了,郭春海的声音比枪管还冷,
三人狼狈逃窜。为确保安全,猎队绕了远路,直到天黑才回到屯里。听说有人抢参,屯里的老猎户们自发组织起来,轮流在路口值守。
参王被供奉在托罗布老爷子的神龛前,底下垫着红布,周围点着七盏油灯。按照传统,野山参得三天才能出手,让山神的祝福充分浸润。
第二天一早,县药材公司的经理就闻讯赶来。当他看到那棵参王时,眼镜都滑到了鼻尖:这...这品相,至少三十年!
竞价很快白热化。县里出价三千,市里的代表加到三千五,最后省城来的老字号药房一锤定音——五千元!这个数字在1985年的山村简直是天文数字。
但郭春海没急着答应。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