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金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叹了口气:“嗐,这事儿啊,都生快一个礼拜了。
是蔡家河那边来的一个工,叫蔡敢林。
那天中午不知怎么搞的,喝了点猫尿,下午上工的时候,脚底下没根,从跳板上栽了下来,把脚给崴了,腿上还给瓦刀划拉了个口子。
这不,现在缠上了,非要闹工伤赔偿。”
“人怎么样?骨头没大事吧?”
罗明追问道,眉头没松。
他心里快盘算着:姑爷从他手上分包的内粉活儿,跳板高度一般不过两米,就算摔下来,多半也是皮肉伤或扭伤。
但出于情面和规矩,还是得问清楚。
“没事!
能有什么大事?”
许金平摆摆手,语气带着点气恼,“就脚脖子肿了点,腿上划了条血道子,看着吓人罢了。
我当天就给他垫了1oo块钱医药费,让他去瞧了。
结果这小子蹬鼻子上脸,还不肯消停!”
“中午禁酒这事儿,不是早就三令五申吗?”
罗明的语气冷了下来,“真馋那一口,晚上下了工,爱怎么喝怎么喝。
上跳的活儿,沾了酒,那脚底下能稳当?这跟赚血汗钱没关系,是拿命开玩笑!”
“是是是,这点我早就给他们强调过多少回了……”
许金平连连点头,脸上有点挂不住。
“那天中午吃饭,您没在工棚盯着他们?”
罗明锐利的目光看向许金平。
许金平眼神躲闪了一下,嗫嚅道:“那天……那天中午我有点事,去外面跑了一趟……”
罗明深吸一口气,没再深究,只是淡淡地说:“那您这1oo块,出得也不算冤。”
“他现在想要哪样?”
罗明直接问关键。
“这小子狮子大开口!”
许金平声音高了八度,“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要营养费,要误工费!
他一个内粉瓦工,日工4o块,张口就要5ooo块!
这不是纯纯的讹诈是什么?再说了这是他自己喝酒导致的”
“这人是谁找来的?”
罗明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带着审视,“蔡家河?那地方离我们新丰镇可不近吧?咱们本乡本土就没瓦工了?”
许金平有些尴尬,搓着手:“咳……当初摇人的时候,他是跟着别人一块儿来的省城……都是老乡嘛,来都来了,就……”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
罗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内粉班和仿瓷班,还有没有蔡家河的人?”
“内粉这边……还有三四个。
仿瓷班那边,志远手底下也有几个蔡家河的。”
许金平赶紧回答。
“嗯。”
罗明略一沉吟,从裤兜里掏出那个半旧的棕色皮夹子,利索地抽出两张蓝色的百元大钞,塞到许金平手里,“姑爷,晚上您再跑一趟,给那个蔡敢林送去这2oo块。”
许金平捏着钱,有些迟疑:“这……还给他?他要是还闹……”
“不是白给。”
罗明眼神锐利,“您明确告诉他,这钱,是看在他受了点皮外伤,还有他那些老乡的面子上,额外给他的‘辛苦费’和‘封口费’。
拿了钱,立刻给我滚蛋!
以后我们工地上,没他这号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您再给内粉和仿瓷班所有蔡家河的人带句话: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是老乡。
现在,老乡惹了麻烦,他们自己内部去给我‘摆平’这个蔡敢林!
让他老老实实拿钱走人,别再生事!”
“如果他们‘摆平’了,”
罗明盯着许金平,“那他们可以接着干。”
“如果……”
罗明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这梆子蔡家河的人连这点事都压不住,或者他们自己也想跟着闹,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立刻给他们所有人结清工钱,一分不少,然后全部给我——卷铺盖滚蛋!
我们这庙小,供不起这些大佛!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姑爷?”
许金平被罗明这一连串果断狠辣的处理方式震住了,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两张百元大钞,用力点头:“明白!
大明,你放心,这事儿我今晚就去办利索了!”
罗明看着姑爷许金平匆匆离去的背影,工地的喧嚣声浪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